纪家老宅,恢弘的灯火将半个山腰都映得如同白昼。
盛亦棠牵着女儿的手,给她加油,也是给自己打气。
“言言这么可爱,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放心吧!”
小姑娘紧紧挨着她的腿,“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可爱的东西呀!”
就比如她在试镜时候,别的小朋友的家长看到她,那个紧皱眉头的表情,就肯定不是喜欢。
盛亦棠一噎,正要解释竞争关系与亲子关系并不能相提并论,小姑娘已经被男人抱了起来。
纪辞风温柔地摸着女儿的脑袋,“你是爸爸的女儿,有爸爸喜欢你就够了,别人的喜欢,比爸爸还重要吗?”
“当然没有啦!”
盛言瞪圆了眼睛,还不能理解这是大人在偷换概念,“因为言言喜欢爸爸,所以想让爸爸也喜欢言言。要是言言不喜欢的人,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我呢!”
“没错,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男人轻轻刮着她的小鼻尖,“那些不喜欢你、不在意你的人,言言也不用去在意他。”
“嗯!”
盛亦棠听着,心中忽然漫上一股酸涩。
纪酉离开家的时候,他还在上高中吧?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十多年的空白,他们父子要怎么补。
“少爷,少夫人。”
房管家恭敬站在廊下,等四人走近,才低声提醒,“老太爷才发过火,刚刚吃了药,睡下了。”
纪辞风颔首,“让穆寅生来看看,爷爷最近血压一直不稳,不能出事。”
“是。”
“母亲和阿妱呢?”
“在客厅,老爷和大少夫人也在。”
说完这一句,房管家退后半步,让开了旋厅的门。
盛亦棠跟在男人身后,才刚刚绕过旋厅,就被这扑面而来的低气压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沙发上中年人眉宇舒阔,依稀有几分纪氏兄妹的影子,饶是上了年纪,身姿依然十分挺拔。
见盛亦棠进来,凌厉的目光在她身上刮了几道,随后才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回来了?”
纪酉淡淡开口,语气之平淡,仿佛自己从未离开过。
余歌微红的眼睛又狠狠眯了起来。
纪妱连忙握住她,“妈,别激动。”
“回来了。”
纪辞风扯了嘴角,薄唇轻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原封不动地送回给了他。
尾音微挑,却是陈述的语句,讥讽之意无需言表。
纪酉一愣,旋即哼道,“回来了就开饭吧,许久没在家里吃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惯。”
“你别太过分
!”
余歌豁然起身,指着他骂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专为你一个人服务的酒店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到主人许可了吗!?
我就算是把厨房的东西都扔了喂狗,也不会让它们进你的肚子!”
纪酉掏了掏耳朵,“这些话你十年前就在说,反反复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你——!”
纪妱冲过去挡在余歌身前。
“我妈是对你无话可说,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想听别的是吧,好, 那我就给你讲两句。
当年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吗?那么任性随意,我还以为只有幼儿园的小崽子才能干出来呢。
哦,现在老了,走不动,浪不动了,就想起我们来啦?
敢问一句,宁回来是想干嘛呀?指着我和我哥给你养老?
对不起了,你您恐怕要败兴而归了,对于只生不养没有尽到半分父亲责任的人,养老没门,送终可以,你考虑一下?”
女孩儿快语连珠,一连串的疑问句像是脱落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打在纪酉脸上,把他砸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深吸一口气,却是看向余歌。
“这就是你替我教
育出来的女儿?你就是这么教她和父亲说话的?!”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妈这么说话!”
纪妱猛地上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纪酉的心口。
她努力压制声音里的颤抖。
“教育?替你?纪酉,你就算再没有文化,也应该听说过一句‘子不教父子过’吧!
跟我谈教育,该教育我的时候你在哪儿?该教我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了出来。
空气安静得不像话,连窗外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半晌后,梁娅叹息着开口,“阿妱,爸爸毕竟是长辈,我们做小辈的”
“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