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正茂内心是崩溃的。
他下意识想让小玲把人赶走,却不想那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李医生,抱歉打扰了。”
李正茂心中不悦,可当着小玲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她长话短说。
“原来你没预约啊!”
小玲后知后觉,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脖子有些凉飕飕的。
——被主任瞪的。
盛亦棠微笑道谢,见他并没有清场的意思,只好主动开口。
“李医生,我来找您,是为了十一年前您在榕城人民医院做的一场手术。患者是一位37岁的女性,送来的原因是车祸,后来手术失败,该名女性不幸身故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她看着脸色瞬间惨白的李正茂,微笑着继续。
“看来您没有忘,那么,您确定让我现在就往下说吗?”
“咳,小玲,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可是主任,她没预约啊!”
“出去!查不完房不准回来!”
李正茂这一嗓子直冲天花板,似乎要把堆在心底多年的恐惧和憋屈全都吼出来。
小玲吓得掉头就跑,连门都忘了关。
盛亦棠悠然起身,把办公室的门缓缓带上,然后反锁。
李正茂不安地扭
了下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是不明白了,他东奔西躲这么些年,一次邱家的人也没碰上,怎么今天短短一晚上就全都撞上了呢!
真是到了血霉了!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盛亦棠坦言道,“当年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你是,她的女儿?”
李正茂顿时又有了几分底气。
“当年她被送来的时候处于重度昏迷,胸肺三根肋骨骨折,颅内大面积积血,就算是倾全城的医疗资源也未必能把人救回来,更何况是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
我是医生,不是神!你母亲没抢救回来,你也赖不到我头上啊!何必还追到这里来!”
窗外明月高悬,海风拍打着玻璃窗,发出滞钝的声响。
令人无端心慌。
盛亦棠低头缓了几息,再抬起头时,脸上的浅笑已经不见了踪迹。
“李大夫,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而如实向患者家属告知患者在手术中遇到的一切状况,也是医生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正茂舔了舔唇,只觉得嘴里干得厉害。
盛亦棠朝前倾了身子,一字一顿。
“你确定,当年
我母亲的那场手术,是你亲自做的吗?”
李正茂瞬间瞪圆了眼睛。
那是他藏了十一年的秘密,就连在睡梦中都从来没向别人提起过,她怎么知道!
屋外狂风大作,好似有一双手从窗户外伸了进来,狠狠掐上了他的喉管!
对面那女人忽然站起身,温和的眉眼也陡然凌厉起来。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自己面前,一张一合,往他心口猛扎钉子。
“当时你接到病人,初步检查之后发现手术难度极大,而当时刚好卡在你评副职的档口之上。
手术成功,没有人会念着你的好,而只会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手术失败,则你不仅可能会被患者家属缠上,更会给业内评审留下一个专业技术不够硬的印象, 严重影响你的职业发展。
为难之际,有人找到了你,说愿意为你的风险买单。于是你就把病人交给了他们,不顾病人死活地、交给了他们,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我没有不管她的死活,我没有!”
“那是什么!”
盛亦棠目眦欲裂!
当听到邱归说,给妈妈做手术的人和手术单上的那个名字并不吻合时,她几乎要晕过去。
草菅人命?
还是李代桃僵?
当时的
李正茂是全榕城首屈一指的外科圣手,如果不是他做的手术,那么是谁?!
谁换了大夫?
又是谁杀了她妈妈!
“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惜啊,偌大的医院又怎么会是铁板一块,我还是查到了一些证据。”
盛亦棠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纸页已经有些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依稀可辨。
那张纸,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李正茂在手术发生当天收到了一笔二百万的巨款,而作为代价,他需要在编号k1073的手术单上签字。
“十一年前的二百万,李大夫,你这钱赚未免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