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盛亦棠敲了敲门,颇为揶揄地看向妄图拒绝美人恩的某个伤患。
得到该伤患的殷切求助。
“祖宗哎你可算来了!你快管管她,猪肝猪血猪内脏,这一大早上的,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屠宰场呢!”
那一锅红乎乎血淋淋的,别说吃了,就是看一眼他都
呕——!
“她现在已经不是我领导了,管不着我!”
叶诗瑶眼圈一红,愤然摔了食盒盖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爱吃不吃!”
那是她半夜爬起来给他炖的,味道是差了些,可是、可是那是她的一份心呀!
而且他伤得那么重, 脸上青青白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东西最是补血,怎么就不能吃了一口了!
呜!
盛亦棠连忙劝和,“叶小姐是为你好,都是补血益气的良药,赶紧吃了!”
“不是吧!你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啊!”
江渚连声哀嚎,偷偷看了眼叶诗瑶泛红的眼圈儿,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行行!算我折在你俩手里了,喂我!”
叶诗瑶一喜,连忙伸出手,“慢点儿啊。”
“唔唔!你要烫死爷啊!”
声声吵嚷,眉眼横望,却让局外人读出了缱绻的味道。
盛亦棠弯了嘴角。
这样率然真实的阿渚,才是那个活在他骨子里的江小
爷啊。
强行吃了小半碗,江渚连忙告饶。
“姑奶奶,求你了,给我留半条命吧。”
从“爷”到“我”,那是质的飞跃。
叶诗瑶勉强同意,“好吧,那你午饭想吃什么?熘肝尖儿,炖血肠,还是大锅烩?”
江渚:
他就不能吃点儿有机食物吗?
叶诗瑶出去清理饭盒,纪辞风也跟着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亦棠看着他被吊起的双腿,“疼吗?”
“不”字在嘴边溜了个圈儿,江渚决定实话实话。
“疼啊,疼死了!不过都没有这里疼。”
他指着胸口的位置,笑得一如方才。
“棠棠你知不知道,当你选择让他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那是心死的滋味啊,都没有声音和预兆,一下子,就结束了。
他甚至不能闭眼,只要闭上,满眼都是她凄厉的绝望。
比割他血肉还难以承受。
“阿渚”
“你别说,听我说。”
江渚打断她,咽下喉间的哽咽。
“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看向她,被子下的手死死掐着大腿,才克制住开口挽留她的冲动。
他不能这么做。
做了,他就成了用恩情裹挟的小人,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乔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下。你扎着两个冲天辫,就是现在言言扎的那种。
我当时就在想啊,这是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连个头发都不会梳,真是白瞎了那张还算过得去的脸蛋儿。”
江渚靠在墙上,歪头看着她。
每一个字,都是从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里,撷取出的宝贵精华。
时间仿佛一下子拉回到十四年前,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梨花清甜的香气。
盛亦棠垂着眸子,用力憋回眼眶里的湿润。
她笑着仰起头。
“当然记得了,从那天起我要做的饭就从两人份变成了三人份,还每次都要被一个讨厌鬼挑三拣四,简直是噩梦的开始!”
“喂!爷那时候还是养尊处优的江家小公子好伐,每天等着进我嘴巴的食材都能从北城排到村口去了,胃口当然挑剔了!”
江渚梗着脖子反驳。
两人不服气地看着对方,半晌后,忽然一齐笑了。
“谁能想到威武了半辈子的江小爷,居然会被这么个辫子也梳不好、做饭还巨难吃的臭丫头迷住了。”
江渚重重一叹,“哎,古人云色可误国,古人果然是我亲祖宗,诚不骗我啊!”
那双深褐色的瞳仁里,满满都是笑意。
苍凉的、悲哀的笑意。
他鄙视自己。
江渚啊江渚,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藏在心里十
几年的话,到最后,却只能以最玩笑的口吻讲出来。
傻子都被比你强!
可是只要她高兴,他不介意再鄙视自己一些。
“哎,你别哭啊!”
江渚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