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皎洁,如轻纱般缱绻地洒向世间。
床上的小人儿呼吸逐渐均匀,即便是在睡梦中,那只攥着他的手也未曾有半寸松开。
纪辞风心中熨帖不已。
心里那点儿因为这臭丫头在睡前的最后一个问题仍然离不开江渚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都奇迹地消散了。
“江渚”
他叫来何宋,“他醒了吗?”
“十分钟前已经醒了,还问了夫人怎么样。”
何宋答得小心翼翼,却换来男人一声轻笑。
估计不是“还”问了夫人,是醒来的第一句话,就问了夫人吧。
轻柔地把她的小手放回被窝,纪辞风站起身。
“我去看看。”
江渚躺在床上,两条腿都被石膏架固定掉在半空,造型有些可笑。
“非要现在跟我说?”
他瞪着对面的不速之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小爷我今天不方面见客,您还是哪儿凉快哪儿请吧!”
谈判哎!
他现在这个形象,还没开口,气势就已经输掉了!
纪辞风挥退其他人,“你不是也在等我。”
他兀自坐下,甚至还倒了两杯水。
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喝吗?”
江渚更加没
好气,“喝!难得纪少亲自伺候人,我当然得喝了!”
多好的机会啊!
正好借机打翻茶杯,泼他一身水呢!
纪辞风微笑不减,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把水杯放到了他一侧的床头柜上。
然后从身后拿出一根吸管。
“慢用。”
江渚脸上青白交交加,半晌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行啊纪辞风,今儿算是我救了只白眼狼,爷我记住你了!”
男人神色未变,只是眸中幽沉,又重了几分。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撞过来?”
他问的是第一次。
以当时的车速和距离,只要他想,他绝对没有生的可能。
更何况,当时还有人拿刀抵在他的腰上。
“爷高兴!”
江渚梗着脖子低吼,“开车的人是我!我想油门就油门,我想刹车就刹车,天皇老子都管不着我!”
不小心扯到了腰上的伤,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于是把气都撒在对面这货身上。
“你问的这叫什么屁话,一点水平都没有,真是浪费小爷时间!”
男人扯了下唇角,“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她吧。”
江渚一滞,下意识错开他的视线。
“你以为老子有病啊?那是老子的命!谁
能比老子的命还重要!”
纪辞风却恍若未闻。
“因为知道她选择的人不是你,因为不想让她伤心,所以宁愿死的人是自己。对吗?”
万籁归寂,甚至听得到星星闪烁的声音。
江渚大口喘着气,几息后,终于正了神色。
他看向男人的眼睛,看清了他的认真和坚定。
他忽然笑了,“我以为在第二场测试里,我们是有默契的。”
骑沟里,暗示他不会直冲过去,而是会转向。
下辈子并肩,是他听得懂的回应。
“的确。”
纪辞风也笑,“从来交锋,难得默契。”
“那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江渚定定看着他,不解大于恼怒,“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说,这件事就永远不会被提起来。”
当个清醒的傻子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累的明白。
“因为我不想背负它一辈子。”
视线交汇,纪辞风没有躲。
他看着他,感激、愧疚、敬佩。
情绪繁杂,却唯独没有退让。
易地而处,用生命成全爱人的幸福,他自问未必能做到他的豁达和决然。
他尊重他的选择,也感谢他的选择。
但他也有自己决定。
“因为我想要和她拥有一
个未来,一个没有任何隐患,只有平安喜顺的未来。”
“你当我是隐患?”
江渚挑了眉,眉梢染上几分厌恶几分欣喜。
“唔,虽然这个用词爷不喜欢,但能让堂堂纪少承认感到威胁,我还是挺开心的。不过,你这话有问题啊。”
他用仅能活动的上半身往前凑了凑,声音也添了一抹讥诮。
“已经结了婚还这么没自信,怕时间一到,棠棠会毫不犹豫地甩开你?”
纪辞风眸光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