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江渚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比我清楚。更难得的是他对言言视如己出,嘘寒问暖比你这个亲妈还上心,你就成全人家一片孝,啊呸,真心吧!”
童小念劝道。
盛亦棠低头拨弄着纸巾盒,没有说话。
江渚对她的感情就连童童都看得出来,她这个局中人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只是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
更何况她已经害了他一次,何必还要连累人家一辈子。
恰好李婶招呼两人出来吃饭,话题就这么被揭过。
……
吃了饭,童小念带言言去附近的小广场遛弯儿,盛亦棠继续研究母亲的日记本。
她记得母亲出事那天,正好是她十周岁生日。
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从余晖等到晚霞,从霓虹等到黑夜,却只等来了她永远都无法接受的消息。
“棠棠,你妈妈被车撞了!快,莲姨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万犹莲抓起她的手腕往外跑,打翻了桌上的奶油蛋糕。
她茫然回头,那流了一地的奶油,和后来她看到的妈妈身下的血,是那么的像。
从那之后,只要看到奶油,她就会生理恶心。
“异样……有什么异样……”
盛亦棠揉着太阳穴,脑袋里又空又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嗡——
手里屏幕发出亮光。
“喂?”
“妈妈!”
“小舟?”盛亦棠下意识放柔了声音,“你怎么啦?你别哭呀,慢慢说!”
纪思舟哭得声嘶力竭,“太爷爷要死了!呜呜,妈妈我害怕!”
……
星寰医院,重症监护室。
盛亦棠在走廊里狂奔,终于看到了病房门口的纪妱。
“阿妱!”
“亦棠姐,你终于来了!”
“纪、纪爷爷呢?他怎么样?”
纪妱哭得眼睛都肿了,哽咽着,“亦棠姐,爷爷他一直在等你来,你进去看看吧!”
盛亦棠心头重重一沉。
看她这个样子,恐怕老爷子……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看见病床上人,心还是狠狠颤了一下!
深陷的眼窝,皮包骨,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虚弱到几乎没有起伏着的胸膛……
纪思舟缩在角落,怀里中死死抱着一只模型,即便手腕被硌出道道血痕也不肯放松。
瞧见盛亦棠进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然而这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复又归于堙没。
盛亦棠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剖成两半。
“你来了。”
病床旁,纪辞风站起身,向来一丝不苟的西装边角全是褶皱。
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去看看爷爷吧,他一直在念你
的名字。”
他像是一下老了很多,下颚居然冒出了胡茬,泛着淡淡的青色。
病床上,纪由海费力睁开眼,氧气面罩里全是水雾。
“棠丫,你,来啦……别哭……”
盛亦棠泪如雨下。
这一幕,和四年前乔爷爷离开时是何等相似!
眼前景物逐渐重叠,明暗交灭,她头痛欲裂,一时分不清眼前的老人究竟是谁。
“棠丫……”
床榻上的老人朝她伸出手,手指干瘪如同枯枝。
“纪爷爷不行了,你,能不能答应爷爷一个愿望?”
盛亦棠恸哭,“您说!”
“爷爷希望,你能接受辞风,让他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