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安静到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打了结。
盛亦棠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纪爷爷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谁?
她的妹夫吗?
“爷爷!”
纪辞风从惊愕中回过神,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移开,“爷爷,您在开什么玩笑!”
“先别急,你们啊先听我说。”
纪由海看着窗外,暖橘色的阳光下,两个孩子玩儿得正好。
“人这一辈子,父母是情,儿女是债,这情与债之间那微小的空隙啊,才是我们自己。”
他拍着盛亦棠的手背,目光慈和。
“棠丫,我知道
你从前受了许多苦,可是言言身体不好,从小又没有父亲,你不能不为她考虑。言言喜欢辞风,也喜欢小舟,对她来说,纪家是最好的选择。”
盛亦棠不说话,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是啊,女儿喜欢纪辞风,不止一次在梦里喊“纪爸爸”,纪家又能帮她找到肾源,养好她的病
甚至,如果有了纪家这个靠山,她想要对付万尤莲母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辞风那边,你不用担心。”纪由海安抚她,同时警告地瞪了男人一眼,“他的婚事,我做得了主。”
“我”
盛亦棠闭
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定开口,“对不起纪爷爷,我不愿意。”
纪辞风紧握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惊愕,犹疑,摇摆,坦然直到女人开口前的那一秒,他心里最后划过的情绪,是期待吗?
可笑的是,他期待什么呢?
指尖一阵阵无力,纪辞风蹙着眉,黑眸盈满浓浓的不解。
“棠丫,你是认真的?”
纪由海同样震惊。
在他看来,纪家有权有势,辞风又一表人才,她实在是没理由拒绝。
“很抱歉,辜负您的好意了。”
盛亦棠站起身,朝老爷子鞠了一躬,“如果没有其
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窗外笑声不断,室内却低沉仿佛末日。
她的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仿佛刚才讨论的不是让她身家暴涨几十亿的提议,而是明天的餐桌上要不要添一道臭鳜鱼。
纪由海重重敲着龙头杖。
没想到,榕城人人敬畏的纪少,还不如一条臭鳜鱼!
“你个没用的臭家伙!”
老爷子只好把气撒在孙子身上,“你不是号称‘妖精下凡都不行’的万人迷吗?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纪辞风满头黑线,“爷爷,那是高中时穆寅生给我取的绰号,您怎么还记得。”
“我不管,反正我
纪由海的孙媳妇只能是棠丫!你要是搞不定她,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说完,敲着拐杖走了。
房间里重归安静。
纪辞风看向窗外,女人的身影甫一出现在草坪旁,两个孩子便争先恐后地扑上去。
笑声久久回荡。
这样融洽温情的一幕,似乎从四年前盛南月找上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未曾发生在家中了。
脑海中不断交替着两张脸,矫揉的、爽朗的,阴郁的、明媚的
半晌后,他将脸埋在掌心用力搓了搓,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拒绝?
抱歉。
他纪辞风的人生里,没有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