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衣服上全是鸡蛋液和鸡蛋壳,头发上沾了不少垃圾屑,身上湿过又干了,好在是长袖,除了领口和脖子周围,皮肤上并没被浇到多少。他抬起胳膊闻了闻,差点没被熏吐,想想那些人也是厉害,泔水的味道如此奇特,应该是混了不同种类的馊水在里面,能想出这样的点子,那些人小时候欺负人怕是没输过吧?
又敲了两下门。
“舒夷,你先把门打开……舒夷!”
里面没有人应。
傅容引叹了口气,只好换另一种方式:“我从郝先生家出来,还没拦的士就被人套麻袋拉进巷子里去了,他们往我身上扔了好多脏东西,什么臭鸡蛋,还有垃圾,还准备了馊水淋了我一身……”
他的语气既委屈又可怜:“那些王八蛋丧心病狂,我都那么臭了,他们还想羞辱我,幸好我力气大,一个人单挑他们好几个,把他们吓跑了……”
门猛地一下打开,卫舒夷青着一张脸:“他们有没有碰你哪里?”
“没有!”傅容引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博取同情道:“只是我挨了两拳,脸好疼……”
卫舒夷看了他许久,没有说话,而后把他拉进房间,往浴室里一推,“在这里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傅容引咦了两声,接着听话地关上门,里头不多时便响起淋浴的声音。
平时他很少进她的房间,浴室更没用过,有几次他玩心起,赖着要来她的浴室洗澡,都被她毫不留情地踢了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
晚上的事不管搁谁身上都很膈应,尤其他还是个男人,但此时站在这里,傅容引突然觉得,心里的那些阴郁全都一扫而空了。
“絮宁姐。”
对面应了一声,关切地问起事情进展如何。
卫舒夷几句带过,转而道:“我有事情拜托你。”
张絮宁豪爽地道:“有什么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关于容引这件事……”
“你想让我处理?行啊,电影方面需要我去打招呼吗……”
“不是这个,我想让你处理的,是冉湘。”
卫舒夷握着手机走到客厅角落,手无意识地扯着窗帘,和信号那端的张絮宁说了几分钟,对方全盘应下,没有半点犹豫。
“我很少见你火气这么重。”事情说完,张絮宁忍不住道出疑惑:“难不成除了让投资方换人和放黑料,她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事?”
卫舒夷沉默良久,侧身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似叹非叹,“是啊,的确很过分……”
“哦?”
“她动了我的男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因为卫舒夷的那句话,张絮宁大晚上开车杀到工作室,支开傅容引,两个人足足谈了半个多小时。
先问清了她动怒的缘由,而后感叹:“那天我来这,调侃你们的时候你死活不承认,现在倒是把关系揽地死死的,我说你到底是看上他,还是没看上他啊?”
这个问题卫舒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话已经那样说了,她也懒得再否认,随口嗯了一声,重心还是在冉湘身上,“收拾她的事还得麻烦你。”
“放心吧,答应你的我一定办成。”张絮宁顿了顿,感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怅然,“几年了,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让我帮忙,我还以为永远也等不到这天,没想到……傅容引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能撬动你这块石头心。”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影后,一个是艺人助理,因为几杯水不打不相识,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生,被这古怪的缘分牵扯到一起,到现在,能够面对面坐下倾吐心事,实在神奇。
不过,张絮宁对卫舒夷这么好,不仅仅只是因为浇了她几杯水,她们真正扯上关系,是从另一个颁奖礼开始。
那时候张絮宁还在圈里活跃,是备受瞩目的一线影星,长得美艳动人,偏偏气质清冷高傲,多年盛名在外,上流圈子里的二代们不知有多少在打她的主意。
事业得意情场失意,当时她正和背后那位先生闹矛盾,对方和她吵累了,加上有点事,便离开国内去了欧洲一段时间,且事先没有和张絮宁打任何招呼,如此一来,她失宠的消息没多久就在圈内传了个遍。
有的说是那位阎王爷玩了这么多年终于玩腻了,有的则猜是张絮宁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脾气得罪了人家,不管怎么,没了那位的名头罩着,蠢蠢欲动的人胆子一肥,出手了。
就在那个颁奖礼结束之后,张絮宁被人掳了,自从跟了背后金主,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受过这种气,哪肯乖乖就范,只是细胳膊细腿的,才跑了几条巷子就气喘吁吁。
那时她真是狼狈,十多厘米长的高跟鞋脱下来,一边跑一边往后丢,沙砾咯着脚,像个女鬼似地在昏暗路灯下狂奔,大小姐出身的她只恨自己没有超能力,要是可以,她怕是真的会把整个世界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