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灾年,就算是卖给大户人家最多也就只有……十贯钱。”
“妈妈,您心肠好,我卖给您,您能不能给我买药的钱……”
老鸨上上下下瞧着她,万分为难道:“妈妈我不是不想要你,但你要五十贯,唉哟,五十两银子,就是咱们这儿天天接客的窑姐儿,没个两三年都攒不下呢!”
龟公笑道:“小姑娘,我们开的是窑子,不是善堂。你瞧着生嫩,咱们接待的都是些下九流不好这口,最多就值三十两了。”
林仙儿却摇头,继续道:“五十两。”
他们还是说:“不值这个价钱……”
林仙儿道:“五十两。”
他们说:“不值——”
林仙儿安静了一瞬间,忽地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中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她脱得那么快,几乎是甩出去的。
她挺着胸膛,高声道:“我值不值五十两银子!”
她的声音就像惊雷!
她几乎是对着所有人,大吼着道:“我值不值五十两银子!”
老鸨愣神着,那一旁的龟公已是拊掌大笑起来:“好女儿,好女儿,先不说你的这身皮肉,就以你的胆识,别说是五十两银子,将来就是五百两,五千两,五万两我看你都有得赚!”
……
五十两,有时候是几口之家几年的开销,有时候又不过是一顿酒钱,一次赌钱。
前几日好大的风雪。
林仙儿也是过了几天才回了家,她走在茫茫雪地上,一步一步的脚印,走得并不快。
她的家很简陋,只有一张桌,一张床,一处灶台。
林麻子病恹恹地躺在土床上,面色灰败。
林仙儿的眼睛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根本没有在看他:“他们说会替我送钱来,你买药了吗?”
林麻子没说话。
林仙儿淡淡地道:“你买了吗?”
林麻子终于挣扎着下床,忽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痛声道:“我知道我一直对不起你,我是个畜生,不配做你的父亲,那天他们说如果要赎你,就要五百两银子,我,我拿不出来……”
林仙儿忽道:“你去赌了?”
林麻子流着泪,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她。
林仙儿猛地推开他,他摔倒在地上,似已不能有任何动作。
“你要去哪?”林麻子艰难地在地上爬着,想要抓住她的脚:“你还要过去吗?”
林仙儿头也不回地道:“不,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
舍身崖。
她想到了死。
可叹命运无常,那也许是林仙儿一生唯一心存死志的时候,但她却偏偏没有死成。
非但没有死成,反而遇到了一位贵人。
她在崖边遇到了林诗音。
林诗音是兴云庄的女主人,庄主龙啸云仗义疏财,广结善缘,他的妻子也有乐善好施的美名。她实在是个既心软,又心善的女人,听林仙儿遮遮掩掩说起她的身世,也不由得十分可怜,便将林仙儿认作义妹,带回了家中。
自此以后,金银财宝,天下奇珍,不可计数。她出落得越来越美,龙啸云更乐得给兴云庄添上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招牌,她的名堂也越老越响,舍得给她送钱,甚至给她送命的男人如过江之卿。
哪里又缺了那五十两,五百两了呢?
……
林仙儿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垂着眼眸,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摩遮道:“第二个问题——你快乐过么?你认为自己的生命中有过一日真正快乐的日子么?”
“没有,从来没有。”
她摇了摇头,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呼”地一声,第三道门的火光明亮。
林仙儿慢慢地站起来,走进了那道门。
又有很多人围着她,这次是很多年轻女孩子的面孔,她们骄傲,爽朗,充满了朝气和阳光。
……
龙啸云好名好利,兴云庄时常会有英雄宴。林诗音自嫁他后,也并非是完全的内宅妇人,偶尔也办些赏花宴行义卖之举,邀请的都是江湖中名门望族的妻妾子女。
林仙儿身为林诗音义妹,自然要帮她操持。
林仙儿是个很能干又很主动的人,林诗音不仅可怜她,也很是喜欢她,几乎都放手让她去做。她知道林仙儿的隐痛:出身太低的人,总想把每件事情都要做到最好,生怕别人瞧不起她。
只不过天底下的女人自然不全都是林诗音这样的,不吃林仙儿那套的大有人在。
越是喜欢天天在男人堆里转来转去的漂亮女人,越是难讨得女人的好。这种女人叫男人看轻,更叫女人看轻,因为她丢了女人的脸面。
林仙儿不是不明白。
她才从宴席上下来,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