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里薛长平和尉迟绛睿两人聊得高兴便多吃了些,第二早薛长平起来觉得胃里微胀,实在吃不下早饭,便就直截又回了相府。
一切照旧。
上元节后,郡主府回绝了所有探病为由的上门拜谒,范娥在宫中听闻后一面觉得这薛长平自作自受,心里得意,一面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她平日里也忙得很,便懒得再管。
尉迟芸昇奉命查案,问询了各贵女当时事发情景,都说是郡主不小心掉下去,连带着公主也掉下水。那郡主府的侍婢拿着竿子救人却意外将她们弄进水里。这事就显得有些难判,人家救主心切,倒也无法怪罪,不过也索性是尉迟芸昇查案才够公正,若是其余那些巴结讨好公主的人,或许李茹花就难逃一劫了。
此事公主范娥也没再责怪什么,那薛长平还是病的最久的一个。尉迟芸昇将条陈供述详细禀报给太元帝后,太元帝也没怪罪谁,只说这些丫头年岁太轻玩闹过头了,这一切便不了了之了。
薛长平照旧日日在这相府内研读各类藏书,地理游记,医药典籍,诗文词曲,她自己感兴趣的读了,谭衍臣吩咐要读的也读了。
不过这藏书阁内累积成册的书也是浩如烟海,卷帙典籍堆叠如山,全部读完倒是有些困难。
薛长平进了书阁后心无旁骛,也不问这书阁外的事。
什么太元的阴谋诡计,刺杀暗怍,统统忘却在这三层阁楼之外。
只专注于在这左右的卷帙浩繁中上下求索,不闻时节。
院子外常常来守着薛长平防止她迈出院子的云鸣,侯了整整大半个月,这冬天都快结束了,人影都没见着。
心里只觉得这薛长平读书读地走火入魔了。
“公子,她都已经在里面呆了快一个月了,就这么让她在里头自生自灭了吗?”
“没踏出过院子吗?”谭衍臣问道。
“没,只有小桃每天来给她送饭时聊上过几句。她只和她府上通过几封书信。”
谭衍臣听罢轻笑,也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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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已过,冰雪消融。
京邺也暖和了许多,处处草木抽了新条,就连日光也温暖上几分。
书阁内也许久没人进来打扫过,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内。
薛长平的案几就在这窗棂下,光照进来好看清书本上的字。
微尘霭霭,光雾蒙蒙。
细碎的尘絮流动在空气中,像是碎金,将纤细而挺拔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薛长平平日里最常穿的便是素色和玄色的衣衫。今日换上的是素色,她不喜爱女子现下流行的裹胸式的穿法,也不喜爱过于宽大的袖摆。便叫裁缝将衣服改成了交叉衣领,袖子裁剪成合臂围的大小。一头青丝又长长了不少,没有侍女打理被她随意披散在脑后,垂至腰间。
她这一个月来日日餐食比以往丰盛许多,之前瘦骨嶙峋的身体也变得略微丰润了些。面颊更为红润白皙,少女的曲线乍现,与初入京邺之时判若两人。
如今瞧着更像是从小长自京邺的郡主殿下。
薛长平神情贯注地读着手里的书,光线投在她高挺的鼻梁上,亲吻着长睫,令人不忍惊动这一画面。
谭衍臣轻推开门,见薛长平被细碎的金光弄罩着,仍专心看着手中书卷,似乎有些记不得他初见时的那个小姑娘是何模样了。
这些时日他放手让她自由随意去读书阁里的藏书,若有问题薛长平便拿来请他指点一番,不曾主动过问太多,看她今天这模样,日日如此,想必收获颇多。
薛长平见有人进来,微微抬首:“老师。”
谭衍臣点点头,道:“随我来。”
谭衍臣领着她走过府中的回廊石阶,去到自己院子的书房,一路上有些下人频频侧目,好奇这个跟在公子身后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两人对坐于案几前,案几上放着一些书信。
谭衍臣将那些书信的纸张递过去给薛长平,道:“看看信上写的。”
薛长平接来,快速读过。
信上大概的意思是南方年底刚历经饥荒,饿死了一些人,靖渊王带着京邺的一些粮食前去赈济不过只能顾得一时,但是上一年颗粒无收,今年恐怕开春缺少种子播种,收成不容乐观。
“因为饥荒实在厉害,南方有不少人相食的场景,母饿食子,夫妻兄弟之间互相食也时有发生。如今朝中就赈灾一事吵得厉害。”谭衍臣淡淡解释道。
“吵得厉害?”薛长平不解。
“有些官员提议分发国库中的粮食种子给南方灾民,但大数则反对,因北部亦需要粮食,并且今年收上来的是按照往年正常数量征收,年底已去赈济,再没有多余给到南方灾民。”
“那难道就让他们自生自灭?”薛长平忍不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