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的六麻子听了,赶忙回道:“有!只是大当家确定要把潜伏的弟兄们都喊出来吗?”
秋神山盘踞多年,为何能屹立不倒至今?
除了倚仗秋神山脉的天险据守,其部众多为前朝军士,颇具骁勇之外,当然还有他们无处不在的暗桩网络。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与朝廷作对,就必须对朝廷的人员和动向了如指掌。
多年来,秋神山一直没有停止过向州府派出细作,时刻监视着官兵的动作和民间舆情。
占山为王,偏安一隅,固然能求得一时安稳。
但要长久稳固不倒,就不能封闭,既要了解自己,也要时刻洞察敌人。
前身很显然意识到了情报的重要性,在平洲城中布下了不少眼线。
这些人,现在就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只是,听到六麻子这么说,李宣反倒显得迟疑起来,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说“是”。
目前,当真是让所有暗桩现身,孤注一掷的时候?
但他并未犹豫太久,半分钟后,就回道:“那倒不必!入城以后,你便开始传信。从城门到行宫这段路的暗桩,能听到的都叫来即可!”
“得令!”
六麻子爽快应了一声。
入城后,刚过城门不远。
这货开始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喊起来:“秋神山的鼹鼠们,都扒皮了。大当家有令,窝窝儿都搭好了。”
“扒皮”,在山贼暗桩的行话里,相当于“现身”的意思。
“窝窝都搭好了”,便说明暗桩即便主动暴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开始,倒是没能引起什么动静。
但没过多久,人群之中便出现了响应者,而且越来越多。
一个个相继排众而出,褪去伪装,跟在马车后。
东城门距离行宫也就几个街区,马车抵达大门时,身后已然跟了百来号山贼细作。
这些人当中,有普通平民百姓,有殷实商贾,有官府吏员,甚至连青楼姑娘都有
可谓是龙蛇混杂,涉猎各行各业,无孔不入。
统一的身份,却都是秋神山的暗桩。
同样带兵跟在后边一直监视随行的赵紫薇,满头黑线,不悦地朝身侧的骆春一个冷眼,道:“同样是互派暗桩多年,秋神山的眼线都快把州府给占领了。而朝廷的细作没有一个在他们山寨中活过三年的,更别谈登堂入室,能在山贼之中说上话。”
“骆府令这个布政官,当得可真是称职啊”
令骆春老脸一红,只能一个劲儿地“殿下恕罪”。
来到行宫门前,大批禁卫将马车拦住。
没有赵紫薇的命令,禁卫并不会轻易让出行宫。
李宣没有让手中的山贼硬闯,而是走出车厢,朝身后的赵紫薇看过去一眼。
赵紫薇策马缓缓向前,饱含怒意的目光盯着他,冷声道:“谈谈吧!莫要以为你抓了子众,就可为所欲为。他身为太子,就理应有为国捐躯的勇气和自知之明。朝廷不会答应尔等匪类任何过分的条件,就算子众回不来,尔等也得陪葬!”
“三镇居民亦如是,凡我西楚百姓,岂有贪生怕死之辈?父皇素来以国之大局为重,社稷面前,子女亦可舍弃。你若识趣,便见好就收!若真有心接受朝廷的招安,本宫可重新为你设立条件谈判!”
她深知此时的表现,不能太过于在乎赵义匡的安危。否则,在李宣面前便会彻底陷入被动。
唯有假意看淡赵义匡的生死,弱化李宣手中的筹码,方能最大程度上保障赵义匡和其他人质的安全。
山贼若觉得朝廷被逼急了,连赵义匡也可舍弃,就不敢太过肆意妄为。
李宣却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笑笑道:“是吗?既是如此,那夫人何须与我废话这么多?直接下令动手剿匪即可!”
赵紫薇脸色一僵,“你你当真认为本宫不敢?”
“你敢,但承担不起后果!夫人聪慧,但也别把为夫当成傻子!你若真的看淡赵义匡的生死,我就走不进这平洲城!不过,你想谈判也不是不行!只是,连门都不给我进,就显得太没诚意了。”
“哼!”
赵紫薇冷哼一声,摆手令退禁卫后,道:“让你的人把子众带来,本宫要确认他的安全!”
李宣道:“行啊,没问题。但前提是先把狱中刺杀我的主谋交出来,你麾下禁卫退出行宫,由我接管。除你之外,任何人都别给我乱闯。夫人做好这两件事,自会见到小舅子。”
说完,也不多废话,暗示六麻子驱车驶入行宫。
赵紫薇迟疑了片刻,并未拒绝李宣这个要求,下令所有禁卫撤离了行宫。
在她看来,李宣即便得到行宫也无伤大雅,禁卫虽撤离,但仍可在外围严密布控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