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她的是一阵恶臭味。浓烈刺鼻的臭味猛烈地冲击着她的鼻腔,她的五脏六肺被搅动得翻江倒海。
睁开眼,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而散落满地的恭桶提醒她自己即将遭受新一轮的惩罚:清洗恭桶三日!
“苏言尘,你不如杀了我!”她嘶声喊道。
这个名字此刻竟像刺一样扎入了她的心脏,疼痛难忍!
多么悲惨,她的肉身每多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便有更多古怪的影像映入她的脑海。那些影像融入她的记忆,将她的心腐蚀得千疮百孔。
她自语道:“我好像活了好久好久……”
她抬眼望去,但见此处院墙高耸入云、造型奇特,院的侧角是一个茅草小屋,远处的木门紧闭。虽是盛夏,这里却不见一丝绿色,令人感到孤绝、压抑。
她在云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一处院落。
恭桶再怎么污浊也远不及人心之污浊啊。这世上还有比不念亲情更污浊之事吗?
“你来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从地上传来,她赶紧低头寻找。
突然,她的裙摆被一物紧紧地抓住。
她惊呼一声欲摆脱那层束缚,却见脚下匍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好饿!”苍老无力的声音让云亦然心生恻隐。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也饿得隐隐作痛。
她蹲下身欲将老人搀扶起来,那老人却一个用力将她扯倒在地。
“你……”她刚要发出质问。
“嘘,给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老人以俯视的姿态逼近云亦然,她将垂于面颊的头发撩起,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嘿,惊不惊喜?”
与寻常的老人无异!
云亦然想坐起来,却又一次被老人推倒在地。
“我还是喜欢你这张脸!”老人凑近云亦然,似要探清云亦然的每一处毛孔。
伴着嘿嘿嘿的笑,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云亦然的脸上,这让云亦然异常不适。她欲挣扎着起身,老人却掩面哭泣起来:“呜呜呜……我真的好饿!”
“我这就为你寻些吃的。”云亦然有些无措,她感觉面前的这位老人应是饿得神志不清了。
“你把活儿干完,我便有吃的。”老人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将一把刷子递到云亦然面前。
那刷子正滴着乌色的水滴,将云亦然的衣衫之上印出一大片污渍。
云亦然愣愣地注视着那水滴,恍然觉得周遭的一切好似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露出或狰狞或戏谑的神色,它们仿佛在说:“瞧,你又回来了!”
“我又回来了?”她又一次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你回来了,我才有机会走啊!嘿嘿嘿……”老人发出一串诡异的笑。
“这是何意?”她感到周身的毛孔都紧张起来,“嬷嬷,你认得我吗?”
不知何故,这里的一切都令她惶恐。
“何止是认得。”老人浑浊的眸子里暗流涌动,似有无数的算计正待酝酿,“你的样貌、脾性,乃至前世今生都一清二楚。”
“你是何人?”
“嘿嘿嘿……”老人仰望天空,笑得涕泪肆流,“我是谁?哦,此刻你自然是不知道,以后大概会记得的!”
不知为何她一刻也不愿停留在此处,更不愿与面前这位老人有所纠葛,她急急地环视四周以期找到逃离的出口。翻墙是无望了,不晓得那扇木门是否砸得开。
老人撇了撇嘴:“想逃?那可难喽!你得把这些恭桶洗刷干净喽!我老婆子还指望你为我挣一口饭吃呢。”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将刷子扔在地上。
云亦然平复一下情绪,再仔细打量那老人:孱弱的身影、褴褛的衣衫,一张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脸!
她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嬷嬷,我定会为你挣来饭食。”
她坐到水池边,拿起一个脏污不堪的恭桶洗刷起来。老人也坐下来,安静地看她干活。
“嬷嬷,您在此处多久了?”
“好久好久了,久到都以为要淡忘一切了。”老人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真糟糕,你令我忆起了很多痛苦的往事。”
“哦……”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垂下头去,心情亦变得愈发颓然。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嗅觉已经失灵,再也闻不到恭桶的恶臭味。
三个时辰过去!未清洗的恭桶仍密密麻麻地零落满地,仿佛有无数的恭桶等待着她去清洗。
她的情绪被一种莫名的忧伤占据着。
“苏言尘,你可知我情愿死去?”
突然,她扔掉刷子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