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亦然自外面回到房中,竟发现床上、地下满是零碎的布块。她疯一般翻出包囊,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她将那些布块一一收集起来,与红衣一起收入包囊之中。
“别了,我唯一的快乐!”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她道别的不仅是快乐,还有她生为女子的第一次心动。与那些衣裳一同毁掉的,是那位公子留于她的唯一痕迹。
了无痕迹!永难再见!
她将自己埋于被子里,无助地哭泣。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亦然每日去园子里观赏花草,在房中翻阅话本,倒也落了一个心平气和。
她与姐姐好些日子未见,偶尔也会在心里淡淡地牵挂。
云府之中盛传着大小姐云亦姝近日来的一反常态。他们说大小姐每日清晨出门,暮时方归。他们说大小姐整日里郁郁寡欢,好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琉璃也好似变了一个人,云亦然竟能从她的眉眼间读出几分忧郁。
一日,琉璃将云亦然堵在路上,她为难半晌方开口问道:“哎,那位公子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的裁缝铺在哪里?”
云亦然望了她一眼,淡淡答道:“不曾!”
“那些衣裳,你还留有一件吗?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云亦然冷笑道:“那些衣裳不是被你们毁了个干净吗?”
琉璃的脸囧成了猪肝色,她嗫嚅着:“或许还剩下一些碎块,你回房中找一找?”
“既然是碎块,又何需保留?”
又一日,琉璃再次将云亦然堵在路上。
“大小姐邀你去房中一叙。”
云亦然诧然,这是一个月以来姐姐第一次主动前来找她。
“姐姐。”她站在门口,同云亦姝打了声招呼。
“陪我再去走一趟那条街。”
云亦姝已装扮妥当,那一身粉色纱裙裹着轻盈的风,自云亦然身前徐徐拂过。
几个婢女紧紧地跟随其后。她们无一人向云亦然这里望上一眼。
“哪一条街?”云亦然茫然问道。
琉璃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当日你被众人调戏的地方!”
云亦然的脑袋嗡得一声,好似就要炸开。要将她带回那个梦魇之地再次对她的身心无尽地蹂躏吗?
“我不去!”云亦然拒绝得很坚决。
“那可由不得你。”琉璃冷笑一声,“你最在意自己的清白不是吗?若是你不肯去这一趟,我会让你彻底无法走出那场噩梦。”
云亦然神色一肃:“那你不妨一试,如若那是一场难以走出的梦魇,我便只好将制造那噩梦之人都一一拖下深渊,陪我无尽地挣扎。”
“你有那个本事吗?哈哈哈。”琉璃笑得很夸张。
云亦然不再理会,她自众人面前一一走过,路经云亦姝面前时也没作任何停留。
琉璃望着云亦然远去的背影,走过来问道:“大小姐,咱们还去吗?”
云亦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去,自然要去的!”
云亦然以为自此之后,她们姐妹之间便真得无法回到从前了。
然而,几日后,云亦姝竟亲自叩开了她的房门。
天微亮,云亦然睁着朦胧的睡眼迎上云亦姝笑靥如花的脸。那浓浓的笑意令云亦然恍惚,那是她们姐妹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未曾见过的笑容。
云亦姝热情洋溢地说:“今日是父亲的寿辰,我来为你装扮一番可好?”
“好。”云亦然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受宠若惊,还是无所适从?管它呢,姐妹情若是得以修复,比什么都好!
“听闻妹妹有一件极美的红裙,今日便穿上它,以示隆重!”
云亦然迟疑:“姐姐,那件衣裳是先母留下的,我不好去穿。”
云亦姝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快:“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姐姐说得话你不打算听了吗?”
“我听姐姐的。”云亦然急急说道。
她暗自感慨,果真是拥有越少,便越害怕失去。
经过一番折腾,云亦然再次自铜镜之中看到了那张妖艳的脸,只不过今日的妆容比那夜的更加浓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