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禁足
江无尘回到皇宫的时候,女帝正跪坐在蒲团上,迎着夕阳余晖,参悟道法,面容宁静祥和,宛如一尊塑像,矗立不动。
蓝色的道袍,在夕阳光下散落成深紫色。
“回来了?”
女帝禁闭双眼,她没有睁眼,单凭听声辨位,就知道是谁靠近。
江无尘在她身边安静跪坐,她又开口道:“他们说,你放过了那个孩子?”
江无尘道:“陛下,微……
“去领三十鞭。"女帝声音平淡,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吩咐一件很平常的事。
“孤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替孤做主。”
江无尘没有反驳,顿首道:“微臣遵命。”他走出大殿,黄昏的四角宫墙闻寂无声,掌鞭刑的武官看见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仙君,为了一支簪子,值得吗?”
“既然已经收下了人情,现在去想值得不值得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无尘脸色从容而平静。
“开始罢,不必留手。”
连书晏受了三十鞭,即便被明晃晃地放水了,但是伤势依然不容乐观。
外面的衣物早就被打得撕裂,白衣被血泅湿。被抬回来时,他的背部血肉翻起,密密麻麻,交错的鞭痕,已经没一块好肉,看过去很是吓人。裴今月在外廊哭得快要厥过去。
他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我该听哥哥的话,我不该让殿下传信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鸣鸣………”
宋元安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母皇对我的迁怒,与你无关,你哥哥是被我连累的,你别再自责了,好不好?”
就算没有替他送信,女帝也会找别的借口来惩戒宋元安。
宋元安很清楚,连书晏是因她而受罚。
她搂着裴今月,让他趴在自己的怀里,他脑袋轻轻地耸动着,小声哽咽。
皇女府被封闭,除了基本的吃穿用度,别的物品和外面的人进不来。
女帝是铁了心要让宋元安吃点苦头,将她与世隔绝地封在这里,宋元安甚至没办法为连书晏请御医。外面守卫是重甲士兵,好似乌云压境,将皇女府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幸好宋元安体弱多病,平时会让大夫常驻府中,库房里也有不少应急的药材,可以姑且为连书晏处理伤口,止血敷药。
安抚好了裴今月,宋元安坐在屏风后,守着连书晏。屋内血腥味浓重,宋元安隔着轻薄的玉屏看着床上的身影,心急如焚。
侍从们进进出出,捧着鲜红的血水还有染血的湿帕。大夫为连书晏挑出麻鞭留在伤口处的倒刺,然后敷上药,缠好纱布。
这一系列动作花了足足整三个时辰,外头夜幕降临,烛火都升起来了。
“好了,殿下可以去看看郎君了。”
大夫终于做完这一切,已经精疲力尽,他对宋元安说道,“郎君现在还清醒,殿下可以和他说说话。”“但是别聊太久,郎君受了伤,需要休息。”大夫刚吩咐完,宋元安立刻从屏风后起身,绕到连书晏身前。
侍从们往香炉里撒了一把薄荷香,香气从炉子里升起,掩盖住屋内浓厚的血腥味。
“连书晏,你怎么样了?”
宋元安掀开帘子,低头去看连书晏的情况,情急之下,连她自己也没在意,居然出声直接喊了连书晏的名字。连书晏趴在软衾上,柔软的发沿着脖子垂落,似墨水般晕染开。
因为背后的伤口,不得随便动弹,受刑后,他的脸色苍白,嘴唇血色褪去,都有些发紫了。
宋元安还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一时心口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对不起,很疼吧?”
连书晏的眼眸颤了下,随后,微黯的眸中绽放出了光彩,他反握住宋元安的手,微笑着朝她摇了摇头。“殿下的手怎么这么冷……”他喃喃着,“明明是在屋里待着,殿下的手为什么还这么冷,是为我担心吗?”他脑袋侧枕着宋元安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原本是不疼的,但是想到殿下为我担忧至此,我就心如刀绞,心上的痛比肉身上的痛苦更甚。”
“都躺在这里了,就别说这些风凉话了。”宋元安收回手,没好气地道。
“殿下……
他轻声唤着她,兴许是受伤了,他的声音有些虚浮,飘票风沙渺,“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现在这副样子,可没办法再为殿下弹琴了,殿下如果再生我的气,不愿意见我,我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宋元深吸了口气,看在他这么可怜的模样,声音也软了些,“我没生气,放心吧,今夜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那殿下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别看连书晏躺床上,但他的嘴巴还没完没了。
宋元安想不通,他不是受了伤吗,哪来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