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杰哑然失笑,没说话,裹儿眨巴眨巴眼睛,假装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狄仁杰道:“李小娘子潜心好学,然而我老病,并没什么可教的。之前营州平乱时,随意写了些东西,李小娘子若不嫌弃,送你看就是。”
裹儿闻言大喜,正要道谢,就见朵儿进来,笑说:“一盏茶的功夫也有了,咱们该回去了。”
狄仁杰道了一声稍等,颤颤巍巍取出一卷手书递给裹儿,道:“你回去找来历年的边防记录,多看看心里就明白了。”
裹儿接过来先道了谢,然后笑嘻嘻对朵儿说:“朵儿姐姐,你帮我收着,宫禁严格,我不敢带进去。”
朵儿一顿:“……”难道我就敢带进去?
这些日子狄仁杰受病痛折磨中,见到这样芝兰玉树的小辈,不由得心情舒畅,瞅着二人发笑。
朵儿虽如此想,但还是收下了这卷手书,告辞之后,一行人骑马往太初宫而去。
裹儿回到宫中,换回衣服继续上课,朵儿则去回禀圣人。直到掌灯十分,裹儿才回到院中。
她先去了正殿,只见母亲正在灯下做针线活,阿耶在看书,见她进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韦淇问:“吃过了吗?饿不饿?”
裹儿回:“吃过了。”一边说,一边坐在阿耶身边,凑过去看他看什么书。
李显笑了一下,将书移到裹儿眼前,问今日学了什么东西,裹儿先答了,然后故作神秘一笑,抱臂等父母来问。
韦淇见状好笑:“快说,又得了什么消息。”
裹儿瞥了四周见无人,才悄悄道:“我今儿出宫见了狄公。”
李显和韦淇都吃了一惊。韦淇忙收了惊讶,问:“你怎么出的宫?”
裹儿道:“我扮成宫女,和朵儿姐姐一起去狄府中送赏赐,见了狄公,问起边防要务,狄公……”
“等等,”韦淇打断她,急道:“你扮成宫女出宫?你胆子太大了,越发无法无天,万一……”
裹儿眼睛盯着韦淇说:“朵儿姐姐同意了。朵儿姐姐曾经护送我们回京啊,阿娘,阿耶,你们再细想想。”
韦淇和李显会意,都笑道:“和她一起出去,确实不用担心。”
裹儿补充了一句:“朵儿姐姐姓武,这是狄公告诉我的。”李显和韦淇又被惊住,对视一眼,道:“原来是赐姓。”
李显又问:“你和狄公说上话了?”
裹儿便将与狄公谈话说与李显二人,韦淇听了道:“狄公是忠臣,不会外传出去,你以后可不许再乱说。”
李显说:“只怕狄公猜着你的身份了。对了,狄公的手书在哪里?”
裹儿郁闷道:“在朵儿姐姐手中。”
李显说:“要回来了,让阿耶看看。”
裹儿狐疑看了眼李显,面带防备说:“阿耶你看可以,我不会给你原件,顶多给你手抄一份。”
李显气笑了,拿书敲裹儿的头:“我的什么东西,你要我没给你的?”裹儿捂着头,眼泪汪汪,看得李显心软。
韦淇倒是在一旁沉思,想毕,看着打闹的丈夫和女儿,顿时笑起来。
狄公卧病之时仍然坚持劝说圣上立太子,圣上虽未下旨,但却让庐陵王的女儿去探望他,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韦淇捉摸不透。
裹儿又提了一句:“默啜可汗派遣使者来求亲。”
李显惊道:“和亲?谁去?”
裹儿摇头说:“是可汗的女儿嫁给天子。”
韦淇猛地转头看向李显,李显连连摇手道:“不会的,皇室没有这样的规矩。”
“重润呢?”韦淇忧心忡忡。
李显又摆手:“不可能。”
韦淇见天长夜短,裹儿且忙碌了一天,便打发她回去睡觉。自己与李显悄悄商议起事情来。
裹儿回去看见仙蕙正在灯下做功课,转到里间换了家常衣裳拆了发髻,坐在她旁边,铺纸蘸墨。
仙蕙看了她一眼,说:“你今儿去哪儿了?”
裹儿如实回答:“我出宫了。你信吗?”
仙蕙嗤笑一声,满脸不信,继续写课业。学堂中有的老师不留课业,有的留,只要你写了交上去他就会点评,不写也行。裹儿和仙蕙都选择写课业。
朵儿自从那日回宫之后,裹儿再也没见到她,直到五日后,她顶着黑眼圈,晃晃悠悠走来,将一卷书放到裹儿的手中。
裹儿一喜,翻开之后,脸色猛变,一把抓住朵儿,急道:“这不是原稿!”
朵儿弯曲二指指向自己的眼睛,神情莫测。
裹儿吃了一惊,忙牢牢攥住她的手臂,不禁后悔说:“我只不过说了你一句话,你怎么就要自戳双目谢罪啊!”
朵儿脸上生出怒气来,气急道:“我让你看的是我的眼睛,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