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寒低声道:“周老,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开阔无人的地方,裴亦寒缓缓说道:“周老认识她?”
周老突然谨慎起来,“还请殿下能告诉小民那女子的名字。”
“她姓时。”裴亦寒道。
周老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叫时倾意。”
裴亦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不知定远侯还会来离县吗?”周老伏下身子,问道。
裴亦寒看着远处的大漠,狂风将沙子卷起,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你与定远侯有渊源?”裴亦寒问道。
周老叹了口气,“小民是离县的大夫,当时定远侯来到离县,受得伤都是小民医治的。”
“当时又一次俺答进犯,小民所在的那个村子被抢劫一光。小民的女儿也被俺答人掠了去。定远侯知道后,竟只身前往俺答人的大营,把小民的女儿给救了出来。定远侯的大恩大德小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啊。”
裴亦寒动了下已经麻木的手,“他已经死了。”
“什么?!”
周老的声音高了几分。
“这是他的女儿,希望你能好好救她。”裴亦寒转身离开。
时倾意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人架在火上烤。
尤其是左肩,不仅有火热的灼烧感,还有钻心的刺痛。
她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侯府,定远侯在门口等她。
“父亲!”
时倾意开始猛烈地挣扎。
定远侯的身后走出来一个身影,那是裴亦寒的身影,时倾意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救我!”
定远侯和裴亦寒都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时倾意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仿佛被人用手撕开了一个口子,疼得要命。
“父亲,您不记得我了嘛?”时倾意看向站在远处的定远侯喊道。
定远侯的身体突然变成了一粒粒沙子,被风一吹,了然无痕。原地只留下了裴亦寒一个人。
“亦寒哥哥。”
时倾意的声音里充满了祈求。
正如裴亦寒所说,就算她再怎么不怕死,真正的死亡和痛苦来临的时候,都会感到害怕。
裴亦寒坐在时倾意的床边,听着时倾意的喃喃自语,眼中全是复杂的情绪。
他伸手,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殿下,部队先回到离县休整吧。”顾川走进来,行礼道。
“嗯。”裴亦寒应了一声。
等到时倾意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四周都没有人,时倾意的心突然慌了起来。
她记得她晕倒以前,已经将俺答人击败了,所以自己应该不是被俺答人抓了起来。
那这里是哪里?
“你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时倾意顺着声音看去,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女子推开门走进来。
“来,先喝点水吧。”
那女子扶着时倾意,给她喂了些水。
“多谢。”时倾意的声音沙哑。
“我叫周语,你叫我阿语吧。”周语从怀里拿出父亲给她的药,“你要换药了,会很疼,所以你忍着些。”
“好。”
药粉接触伤口的那一刻,时倾意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活生生地剜她的肉。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呻吟都咽回肚子里。
“好了。”周语重新拿来一块布,替时倾意包扎好。
见周语对自己没有恶意,时倾意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周语把换下来的药布拿出去,正好碰到了裴亦寒。
“她醒了吗?”裴亦寒按照往常一般问道。
“醒了!”周语的语调有些欢快。
她听她爹说,这女子是在和俺答人的战斗中受伤的。她周语最恨那些野蛮的俺答人,听她爹这么一说,她心里对时倾意也多了几分佩服。
“好。”
裴亦寒声音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但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时倾意望着头顶上的房梁,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臂。
“别乱动。”
她还没抬起来胳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殿下?”
时倾意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受了伤还乱动。”
裴亦寒皱眉。
突然,委屈的情绪涌上时倾意的心头,她眨了眨眼,“殿下,好疼。”
裴亦寒身体一僵,他硬着语气问道:“哪里疼?”
“左肩。”
时倾意瘪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