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指挥使之子,早年便加入锦令军。京城、地方的大小官员资料,他皆烂熟于胸,而且锦令军独立于朝廷其余派系,不会被多方势力牵制。
林慕办理此案,再合适不过了。
就当京城众人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时,蔺昭淮向御史台告假,与明素簌一同走水路,前往金陵。御史台倒无人将他与此事联系在一块。毕竟,蔺昭淮上头还有如此多,比他更有资历,更有人脉的官员,调查之事怎么也轮不上他。
实则,若无太子执意要求,皇帝也会将此事交给更为妥当之人暗中调查。
他都派了一个年轻人林慕去了,另一个人理应派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臣,一老一少,思维碰撞,或许更利于查案。但既然他问了太子意见,太子举荐了蔺昭淮,他就不妨顺水推舟,提拔一下这个颇有潜力的年轻人。也算是为日后太子当政,多添一个能臣。
思及此,皇帝边沉稳地批阅奏折,边问了一句:“蔺中丞已经离京了?”
他身旁的大总管俯身恭敬道:“回禀陛下,蔺大人是昨日离去的,算算时间,明日便可抵达金陵。”“嗯。“皇帝接着提笔书写,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夜色沉沉,皇宫内万籁寂静,一如往昔,而且似乎还因吴忠自尽之事,更添一分沉闷。
而连接京城与江南的河道上,一艘大船正一刻不停地驶向金陵方向。
其中一间船舱,室内宽阔敞亮,豁然开朗,四处照着烛灯,光线透过镂空雕花的屏风,铺陈于内室。一眼便知,这里就是船中主人所在。
内室燃着香炉,缭缭轻烟弥散,一道碧蓝色的人影朦胧可见。
明素簌今日身着青碧对襟短衫,袖边织着柳叶细纹,下穿靛蓝百褶裙,正百无聊赖地坐于榻上。她随手翻阅着这些令她头大的资料,微蹙着眉,已透露出几分不耐。
所以,是什么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这些东西能给她无聊的船上时光“解闷"?
她如今无比后悔,白天无所事事,就去寻蔺昭淮,要来这些金陵的地方官员资料,美其名曰“帮他寻找可疑人员”。这些资料是够详尽了,毕竞这是蔺昭淮原封不动从锦令军那里拿来的。
此案交给了出身锦令军的林慕与蔺昭淮二人。于情于理,林慕也该将锦令军那边的有用消息传给蔺昭淮。两人都是聪明人,此事本就扑朔迷离,那他们更应当联手调查,而非为着遥不可及的功劳先内斗起来。故此,这份资料毫不费劲地来到蔺昭淮手里。只是……这资料未免也太细碎繁杂了吧!完全没有经过细致整理,将有用信息提炼出来。
难怪之前蔺昭淮给她东西时,如此痛快。多半他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明素簌脑袋晕晕乎乎的,勉强记住了些官员名讳,但金陵这座千年古城,世家豪族盘根错节,官吏姻亲错综复杂,岂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资料能言尽的?最后,还是得实地拜访,调查一番。
明素簌合上书册,斜倚在椅背上,打算闭目养神休憩一下。
白天,她也跟蔺昭淮说清楚了,此事,她会尽力相帮。毕竞,金陵一城商贸的兴亡,与运河息息相关。她外祖家与许多城中人家一样,一代代人驻根此地,上及知府,下至商贩,有何人能与此事脱开关系,不受影响?
何况京城这些北方都城的米粮,大多也通过运河漕运,自江南悠悠而来。此事不仅关系着江南一带,还关系着南北交际往来。
不说别的,哪怕单为着她外祖一家,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不过,夜色已深,她困了,今日还是先休息好,明日再接着干正事。
明素簌已有些迷迷糊糊,蓦然,舱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声音响了片刻,又停下了。对方约莫猜到屋内主人已无力回应,便直接推门进来。
“困了?“蔺昭淮扫了不远处明素簌一眼,缓缓走近,“但别忘记把资料还我。”
明素簌勉强睁开眼睛,清醒了些,抬手点点桌面:“就在这儿,自己拿。”
“你看过后,可有何想法?“蔺昭淮垂首,边收拾好凌乱的桌面,边问道。
虽说眼下还有些困,但她不介意探讨一番此事。“想法……可以有很多,也可以一个都没有。”“哦?“他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这是何意?”“因为,据目前所知,吴总督与当地的官吏世家,皆有利益纠纷。"明素簌解释道,“他们都有动机,目的一致,很难说哪个才是主谋。或许不少人皆参与其中,又或许……真凶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人。”
吴忠本就不是江南人,只因河道总督一职才初次来到金陵。而且显而易见,他几年后便要回京,那么金陵官场上的人情往来,就远不如皇帝命令来得要紧。何况他本就性格孤高,为了执行修缮运河之事,他并未对当地官员客气。
这两年在金陵,他检举贪官,厉行执法,为修运河争钱争人,可谓是将大大小小的官员豪族得罪了个一干二净。修缮之事是如期进行着,但当地官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