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快哭了的声音,安媛自己都不禁心软,比她略略大一些的收银员也是僵住脊背,小脸上露出挣扎,踌躇一会儿后道:“要不你留下地址信息,我借你点钱?等到时候你再还给我。”
安媛想都不想就否定了,留了地址信息,若是有人察觉不对劲,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因为十几块钱而卡在超市门口。安媛心情无比复杂,将东西还给售货员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里。
小区公园中的小石子路上,鹅卵石与鹅卵石之间的凹地,皆盛满了一个又一个小水洼。安媛捂着腹部踉跄走了一路,从脚底涌上,冰凉又黏腻,她低头看了一眼。
鞋是了。
纵使从北回归线南移的太阳也驱不散暴雨,暖阳绕过枝头也载不住鹅卵石路上的难过。安媛鼻翼一酸,有些好笑。
在狱中还能定期派送一些用品,而在这外面,一切的一切都比狱中还要冷漠,比冰凉的被褥还要寒凉。
好疼。
安媛弓着腰缓缓蹲下,手使劲按压腹部,眼眶。
她真是傻了,围墙的外面与围墙的里面本就是不一样,都是在服从以围墙为界限而划分的规则。她也应“入乡随俗”,只不过
就是心里有些孤独的酸涩,只不过就是眼眶有些。
她忍不住罢了。
待她坚持回到家中时,鞋与裤子都是了。她身上的气味与周围格格不入,这让她越发烦躁与无力。
她真的太渺小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真的是狂妄自大啊,安媛心里数落着自己,淡淡的自嘲与训斥,充斥在心中。
看看,安媛,别在倔了。当一切都失控时,无法再用理智去解决一切情绪引出的问题,可终究是让她不愿意面对那般真实,真实到不散发任何温度。
脱离了墨子琛,她存活不下去。
这个信息在安媛脑中一遍又一遍的环绕,许久,只听冰箱响起微弱的啪嗒声,安媛才稍稍反应过来。
口罩摘下,大口呼吸,仰首。
停电了。
头顶上贴着的都是浅色镀花墙纸,安媛望着,凝着,嘴角勾出苦涩。
“喂,你好。”
许归骞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安媛听过这个声音,是上次说墨子琛没空的人。
“墨子琛呢?”沙哑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处境,许归骞一怔,回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隐晦着面的墨子琛。
又是那样,和五年前同出一辙。颓废、狼狈,生生将自己的胃糟蹋出毛病。
好不容易戒了这个毛病
,好好养着胃,结果呢?裘清扬回来揪着不放的样子似乎要将墨子琛拆骨入腹,生吞活剥了他。
是那个丫头至始至终改变不了的一个问题。
许归骞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只是比墨子琛大一岁,和他相处的时间却很长。自从墨子琛遇见了裘楠雅后,墨老爷便将他招了进来,作为墨子琛身旁的眼线,无时无刻不去盯着墨子琛与裘楠雅的关系。
以前许归骞不懂为什么墨老爷要如此提防裘家二女,直到裘楠雅那天昏在了墨子琛怀中,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墨子琛眼睛中涌出一股浓烈的感情,许归骞才明白,墨子琛已经爱上了裘楠雅。
防裘家和墨家联姻吗?
许多年前,许归骞看着墨子琛颓废坐在裘楠雅身旁,医生面色淡淡说着裘楠雅的病情,许归骞又理解了墨老爷。
谁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玻璃人”?
凝血系统出了故障,以后生育可是一个费血的大工程,一不小心就容易让裘楠雅失血过多而死。还有百分之五十的遗传性,再累积平日里少有却会发生的磕绊。
许归骞明白,墨子琛与裘楠雅之间不仅横着血友病,更隔着无边疆域、大海高山,是南北极两
端,永远都碰不到面的人。
就似那彼岸花一样,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
命运注定是段孽缘。
裘楠雅的父母也得知墨子琛的心意,曾好心劝过墨子琛,可是太晚了,墨子琛早已离不开裘楠雅了。
说起来,也要追溯到墨子琛母亲身上,自幼丧母的墨子琛也很少得到墨老爷的关爱,日常起居都是靠墨家老宅的佣人伺候。没有人告诉他父亲与母亲是什么关系,也没有人告诉他从哪里来,又要去往哪里。
亦同,墨子琛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好比若一粒种子。如果一个在太阳光的普照下长大,和另一个在人工培育室中接受紫外线的照射长大,它们的生活与发育过程,以及往后人生也是翻天覆地得不一样。
前者懂得世界的模样,低头看得到花朵,抬头望见鸟儿。受的是风雨与阳光,呈现的也是美好。
可像墨子琛这样的后者呢?在培育室中,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