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呼——总算是从那鬼地方出来了。”
即使有着佛珠护体, 不过对于生者而言, 丰县那种充满阴气的地界都不会让人感到舒适,确切点来说, 厌恶和排斥才是正理。幺朵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再回首望向那似乎永远笼罩着一层薄雾的县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至于晓得部分内情的素音和莫无涯的表现,就远没有幺朵这般轻松了。他们都很清楚, 丰县的情况不容放任,再继续下去,后患无穷。
素音从袖口里取出一朵金色莲花的时候, 恰好看到表情严肃的莫无涯手上也静静躺着一枚红色的小\剑。他们二人一为方丈高徒, 一为名门嫡子, 行走世间总会有紧急联络的法宝。
在幺朵满怀好奇的打量中, 金莲和小\剑缓缓上升到半空, 最后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化光遁去,几下就没了踪影。
“啧啧, 中原的戏法还是挺有意思的。”她下意识地咕哝了一句, 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话太过尖酸刻薄,连忙冲素音急切地摆摆手,“小和尚我不是在说你是说你旁边那个不正经的家伙。”
“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欠揍——”躺着也中枪的莫无涯眉头一拧,正要反驳, 便听得身旁的素音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来是她。”
“谁?”
莫无涯表情一僵,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素音发现屠杀整个县城的罪魁祸首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以他对这好友的理解,届时他少不了要钻牛角尖,
那情况可就愈发复杂了。
“之前在那幻境里,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如今想来,原来那夜在祠堂前被尽数屠杀的县民里,少了一个很关键的人。”
“少了人?”莫无涯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吴容吗?他既然几日前刚刚找了你麻烦,自然是还活着的。”
话说他那时候还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脸盲的素音能够认出吴容的身份,结果对方还煞有介事地同他解释了一番——素音先前所说的看衣辨人并不完全是个玩笑,能表明一个人身份的除了面孔,还有一些更加细节的东西,比如服装打扮,身上的气息,说话的语气,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之类的。
对素音而言,吴容与两年前的他相比,自然变化极大,不仅是声音,便连体型也发生了巨变,不过他当时被幺朵下了蛊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抵御痛苦的姿态,却是和记忆之中那个同样饱受蛊毒折磨的男人相重合,以至于让他一下便认出了他。
“不是吴容。”无可奈何地瞥了眼没话找话的莫无涯,素音继续往下说道,“是他的妻子。”
“吴施主的妻子许是先祖有与外族通过婚,她的头发是和寻常汉人不同的浅棕色,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如此解释倒是打消了莫无涯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疑惑,另一边,却让幺朵起了小小的误会。
小姑娘只觉得小和尚一谈其他女子,第一件说得便是其头发,她瘪了瘪嘴,下意识地抓起自己一缕黑亮柔软的发丝,低声嘟囔道,“棕色头发了不起啊,我乐意的话,还能把头发变成紫色呢。”
虽然她自诩声音压得很小,可在场的其他二人又有谁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在素音忍俊不禁的同时,莫无涯已经趁势摸了摸幺朵的头发,打趣道,“这么黑的头发还能变成紫色,怎么嗷嗷嗷嗷——”
还没等莫无涯把话说完,他便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闪电般把手收了回来。
“是什么给了你苗疆女子好欺负的错觉?”
十分解气地看着莫无涯抱着自己肿成一团的右手欲哭无泪的模样,幺朵插着自己的小蛮腰,扬着下巴,甭提有多得意了。
片刻的得意之后,她的脸颊又迅速漫上一道红霞,揪着自己的衣衫下摆,纤足轻点地面,扭扭捏捏地小声道,“要欺负,我也只给小和尚欺负。”
“”
相对于整体偏向保守矜持的中原女子,亦或是那些瞄着他的身份地位自己攀附上来的菟丝子,能够像幺朵这么热烈直接地表示内心情感的姑娘,莫无涯还是第一次见到。理所当然地,他和不便表态的素音一道陷入了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好友的向佛之心有多么坚定不移,风霜难改。可是这情\爱一说,又岂是单单劝告和婉拒所能抹灭消除的呢?
最难消受美人恩。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的幺朵渐渐平复了神色,两靥的绯红也尽数褪去,显得有些苍白失色。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好让自己能够重新绽放出灿烂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美丽笑容,“刚才说到哪儿啦,对了,吴容的妻子。他们一家可真好运,不仅丈夫没死,就连妻子也从大屠杀里活了下来。”
“这么一说倒也是。”
即使莫无涯很想吐槽一句就吴容如今的模样,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哪里算得上幸运,不过看在小姑娘刚刚才受了一次不大不小打击的份上,他还是忍了忍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