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
骑士的口中念念有词,像是梦中人的呓语。
我看着他仅剩的下半身,这截面很干净,甚至没有大量的出血,他的下半身埋在雪地,看起来像是栽种在土地上,刚刚长出的半身人。
明年的今天,他应当会开花结果,长出很多的小骑士吧。
开玩笑的。
“熊死了。”
我这样回答道。
在那临死反扑的一击后,它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气息。
他点了点头,那匹上了年纪的老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骑士走来。
它的一只腿骨已经骨折。
对于马来说,腿骨的骨折往往是致命的,更何况它的年纪已经这样大,万没有从这样的伤势中恢复过来的可能。
但它仍旧倔强地凭借剩下的三条腿,缓缓地靠近自己的主人,躺到骑士的身边,用它漆黑的鬃毛亲昵地蹭着骑士冰凉的铁皮盔甲。
“屁股屁股疼。”
我看了看,他不小心掉在死去棕熊旁边的半截身子,又回答道:
“骑士大人,屁股在地上呢,不疼了。”
“哦,是这样,是这样。”
他恍然大悟般应道,似乎觉得我说的话非常有道理,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对我疑惑地问道:
“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挠了挠头,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被腰斩的人,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至少还能够说这么多话,也许在死之前,我可以问问他的遗愿。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没做完的事之类的。”
我这样说着。
“你觉得本骑士勇敢吗?”
“勇敢。”
“我是一个合格的骑士吗?”
“是!您不仅合格,更是一位优秀的骑士,您的行为已经证明了您灵魂的高洁!”
我坚定地回答似乎让他颇为满意。
他点了点头,一边轻柔地用手臂轻抚着身旁的老马。
“那请为我册封吧,册封我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我心中有些慌乱,因为我并不懂得册封一个骑士的流程。
我对于这个神圣仪式的所有了解仅仅来源于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随意翻读的唐吉坷德,可惜到如今这年月,岁月穿梭,时间流逝,仅剩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好吧。”
但这是他的遗愿,我会尽力完成的,只是,也许册封的仪式才进行到一半,他便要彻底撒手人寰的。
首先要替他将铠甲和武器放在神坛上一晚,然后再穿戴回去
可是那杆破旧的红缨枪已经彻底折断在那只棕熊的尸体里。
我们更没有神坛,盔甲也被撕裂成两半,况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将盔甲完整地卸下来,这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
干脆就将头盔摘下再重新戴回去以作示意吧。
“那,我现在要摘下你的头盔了。”
“嗯,你摘吧。”
他这次答应地很干脆,没有了先前的执拗。
我将他下颔的绑带解开,将头盔取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里面甚至还有衬布,虽然外表草率,但看得出内部的东西他做得相当用心。
那是一张平凡的脸,因此我就不再多作赘述,你在任何一个城市的cbd区的高楼上向下丢下一块砖头,那些抬头望向你的面孔中,你总能找到一张这样的脸。
不同点在于,一颗子弹横穿过他的眉心,从他的后脑穿出。
这是一个中通外直的通道,子弹的轨迹甚至没有偏移,直直地从他的脑叶穿过,我甚至能从这个弹孔中看到他脑后的景象。
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在这样的伤势里幸存下来。
除非他早就已经死了。
是的,当我看见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摘下头盔后散发的隐隐约约的腐臭味,终于确定了这一个离奇的猜测。
不用吃喝,不用休息,不会流血,这一路上的不寻常一下子有了一个清晰明朗的解释。
难怪他一直不肯褪去这一身铁甲。
若不是因为气候的寒冷,他恐怕早就开始腐烂发臭,成为蛆虫的温床了。
“呜。”风吹起他的头发从脑袋的前面吹到后面,这凉意闯过他的大脑,让他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好凉,感觉自己通透了。”
的确,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通透了。
他这样说着,打了个寒颤。
“我想起来了我说自己要做游侠骑士,他们管我的马叫罗西南多。”
跟他们一起那么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匹马叫罗西南多啊。
跟他的主人真的很相配。
“后来他们想吃罗西南多的肉,我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