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自以为勘破了某些秘密,顿时放下戒心,会心笑道:“我懂,我懂,人已近在眼前,等待最是难熬。”
少女裹紧狐裘,云县真的太冷了!“大哥,劳烦您告诉我他的位置,我自己去找他,好吗?”
吴蒙欣然应是,将许清桉去胡阳村的事如实告知,甚至热情地指了路。
云斛道过谢,掉转马车驶向胡阳村。薛满缩回温暖的马车,手捧着袖炉,心口怦怦直跳。
一路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到了云县。她无心留意周遭,也无心顾虑明荟等人是否会露馅,满脑子想的全是:她马上要见到少爷了!他还在生气吗?见到她时会开心还是斥责?会恼怒地推开她,或是无防备地张开双臂?
薛满一时蹙眉忧虑,一时抿唇笑开,唯有圆杏般的眼眸总是晶亮,亮得对面的明萱都哑然失笑。
她从未见过小姐这般任性的模样,以前喜欢端王殿下,小姐总是笑脸迎人,体贴大方。但面对这位世子爷,光凭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便能察觉小姐待他的与众不同。
会夸会恼,会担忧会期待,会抛却一切,让小姐远赴阜安府相见的人,想必已经超越了寻常男女间的喜欢。在明萱看来,小姐以往对殿下是日积月累后的倾慕,而对这位侯府世子,则是刻骨铭心的爱恋。
纯粹且热烈的爱恋,何其美好,何其叫人艳羡。大
另一厢,许清桉带人到达胡杨村后,速即令衙役们分头行动。先快速清理出村口的通行要道,勉强可供马车驶入后,再由县丞领人进村分发物资,许清桉则留下,指挥其余人收拾残局。前几日的风雪声势浩大,摧得老树连根拔起,鱼塘结了厚厚的冰层,路边更分散着许多逝去的小生灵。
许清桉掩唇轻咳,吩咐空青、卷柏一道帮忙后,沿着小路往山脚走。
胡阳村正处山脚,经过这般雪虐风饕,须得勘查山体有无崩落的危险。
一路上,皂靴踩过断枝落叶,发出轻微声响。他并未穿厚重的氅衣,披着一件天青色竹纹斗篷,在凌乱不堪的环境中,更显遗世独立。他登上一座山坡,约莫一丈半的高度,能俯瞰清附近的村庄,房屋错落,篱笆环绕,百姓们正欢欣鼓舞地迎接送来的物资。往近处看,稻田阡陌纵横,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不知冻死了多少越冬害虫。古语有云:瑞雪兆丰年,但这雪已然过量,千万莫再卷土重来。他缓步走下山坡,眉眼间萦绕着淡恹,一是因身体疲乏,而是因思绪缥缈。
不远处的田埂前,似乎站着一抹新绿色的少女身影,虽看不清面容,听不见声音,他却清楚知晓对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心魔罢了。
生病之后,他在面对白茫茫的雪景时,经常会生出幻觉。阿满会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个角落,无处不在,仿佛从未离开。他们已有三十日未见面,其间他离开京城,远赴阜阳。而她在京中过完年后,便与端王一同前往江南“养病”,不知归期几何。收到她的信时,他愣怔许久,连烛火烧到信纸都没察觉。等到吹熄火苗时,信件已缺了一角,犹如他的人生般残缺不全。从过去到现在,他总是难得圆满。
先有娘亲,再是阿满,他一次次拥有却又一次次失去,用尽所有办法仍无能为力。
为何老天不肯善待他?因祖父手中性命无数,而他身为祖父的血脉,享受了侯府带来的光耀,便该替侯府偿还孽债?这不公平。
许清桉无数次地想,这不公平。祖父有孽,老天尽管去讨祖父的债,凭什么要连累他的一生?若娘亲和阿满能在身旁,他愿意放弃所有归隐山林,余生做个安分守己的好人。
甚至于,他可以试着相信神佛,去到处的寺庙参拜,请他们看在他虔心诚意的份上,能否高抬贵手,成全他一次所愿?纷杂的思绪侵占脑袋,他必须得喝上许多茶水,来维持片刻理智。不能去找她。
他奉皇命来阜安查案救灾,本以为完成一切后便能返回京城,昨日却收到圣令,命他三日后赶往永州,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他想写信告知她一切,却不清楚信件该往哪去,是否会落到端王手中。倘使端王发疯失常,阿满身边无人相护,该怎么面对他的怒火?倒不如等有朝一日,他们久别重逢时,他心意依旧,而她亦大发慈悲,愿意施舍些许回应。
心里有道声音在问:若她跟端王殿下相处时回忆起旧情,对你弃之如敝屣呢?
许清桉长睫微敛,神情与雪色般冰凉苍茫。他自言自语:“抢回来便是。”
他早说过,既开始,便没有潦草结束的道理。即便她真嫁了端王,也不过是再穿一回嫁衣,再由他掀一次盖头的区别。“许少卿!”
有人雀跃地喊着他,听声音,是乔县令的小女儿。许清桉头也不回,顾自检视山林,在发现一处隐有滑坡风险的区域后,瞬间想过几个可行的方案。
是叫人上去清理?或是命村民直接搬离?搬离费时费力,可到处都是雪,人工清理恐怕危险倍增……
小乔已站到他身边,丝毫不介意他的冷待,“许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