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晚开始爬山的时候,徐哲已经到半山腰了。
仅剩三日的时候,徐哲便放出了血衣童子身在华山的消息。
先前在剩下八日之时,血衣童子身在长安的消息也已经放了出去。
长安距离华山不远,快马加鞭一日左右便能到了。
而今天,是倒数第二日,江湖中对《九阴真经》心存觊觎之人也断断续续到了华山附近。
过了今夜,便也是最后一日了。
明天,便是他死去的日子了。
今夜,徐哲突然想去华山山顶看看,看看这个他明日即将跳下去的地方。
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这样想着,他便也这么做了。
本想试一下于夜间爬山路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若是以轻功从山底奔到山巅,这是一种怎样潇洒的滋味?定是飘飘欲仙宛若腾云驾雾的世外之人,肆意痛快的很。
每个看武侠的孩子,心中都有一个蹑影追风的梦。
这样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当徐哲奔至华山山顶时,叶枫晚尚在继续耗着气力值爬啊爬啊爬。
徐哲先一步跳上山巅平地,便本能的一缩脖子抖了抖唇。
山巅夜风沁骨冰凉,头顶银河皎如日星。
他拢了拢红色流袖,跳上一块巨石,任冷风飘逸洒满脸庞,也身如磐石,不移不动。
他的眼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眸底带着丝说不清的雾气,眼中所视之物,似乎不仅仅局限于这片星空,也不仅仅于山下那漆黑之景。
徐哲抖着唇呼出一口热气,改站为坐。
他缓缓坐到巨石之上,脚跟碰着石壁,有一下没一下的打起了拍子。
徐哲从腰侧掏出一只箫,他小心翼翼的,将这通体翠绿的玉箫在手中抚摸良久,才将箫缓缓放到唇边。
这是那夜过后,黄药师留在床头的那只箫。
徐哲薄唇微抿,双臂向前,两手持箫,气息由丹田而发,沉稳而出,向箫中吹去。
尘寰外,碧海中,桃花之间桃花岛。
秋风起,海波兴,几度潮来听玉箫。
夜风冰凉,吹过徐哲的发,滑过徐哲的脸,吹进他的心,让他似醉又无法醉。
不带一丝内劲,徐哲吹起了碧海潮生。
此刻,他并非血衣童子,甚至并非徐哲,而仅仅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大弟子,那个陪着黄药师一起到了桃花岛,在岛上种满一片桃树,跟在黄药师身边眺望大海,一站就是一日的哲儿小娃娃……
碧海潮起天地惊,碧海潮落鬼神泣,碧海桃花之精英,凝于碧海潮生曲……
箫声冲破夜风,又继而被带去远方。
师父啊,最后一夜,这首曲子,哲儿送给你。
叶枫晚的手攀到了峭壁尽头,只要再一使力,便能腾空而上。
就在他即将跃身的刹那,他听到了箫声。
叶枫晚的动作一顿,只闻箫声高亢清亮,意境流转浩淼,其律绮叠萦散,一听之下,竟好似立于大海中央,近则海面无波,风啸瓯飞,远则潮水推进,叠叠不息,笛声起伏交加,反复回旋,层层下落,极尽变化,如若波涛般时而若沸,时而平静,但哪怕潮退之后平如水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1
此人懂音律,以心奏音律,然音律虽稳,心却已乱。
叶枫晚虽不会箫,但他有一笛,名为沧海行,乐之一字从不仅仅局限于器,以音会友之事,他做的也不少。
听闻箫声续续,叶枫晚面色渐渐复杂,眸底挣扎难辨,最终又归为平静。
叶枫晚没有打断这一人一箫,而是轻手轻脚的攀上山顶,继而便站在了悬崖边缘石后阴影处,敛眸静听起来。
徐哲在月光下吹了多久,叶枫晚便在黑暗中听了多久。
叶枫晚的心越跳越快……
真的是徐哲吗……
这个正在吹箫的人,当真是他在现代相处数月的那个人吗……
叶枫晚的动作太轻,自从攀上山巅,便一直隐在暗处,不曾出声,也未尝试靠近,加之两人实力相近,徐哲并未发现又有一人。
良久,箫声停了。
叶枫晚身体一绷。
那处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那声音,与他印象中的徐哲并不相同,笑声中毫无凄苦,唯有看破尘埃的舒爽痛快。
那人大声笑道:“师父!这首曲子,哲儿送给你!明日于华山山巅,便是一切终了之时!”
…师父!哲儿!血衣童子果真是徐哲风!
叶枫晚心中絮乱,要出去吗……要趁机给那血衣童子一下……徐哲风来一下,然后……
……这个人真的是徐哲吗,如果他问的话,对方一定会说实话吗…
现代那短发眼镜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