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在百花楼又呆了十日。
这十日,尽管陆小凤总是神出鬼没,不知在忙些什么,徐哲也与他交谈不少,徐哲从不敢小看这个古龙笔下的气运之子,他也从不刻意夸张他的说辞表情,反而极尽掩盖——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来!动作要更细微点!说辞要更谨慎点!甚至陆小凤看不出来也没事!千万不能让他太容易就看出来!你可曾记得昔日大明湖畔那些邻近结局时被惨遭翻盘的前辈们的血淋淋的教训?
那都是鲜血铸成的经验史册啊!
尽管职业相同,哭求结局不同。
哪怕你把陆小凤想象的聪明的不是人,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小觑之意。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
两人的对话如下。
陆小凤好奇道:“徐哲,你可否再与我说说你的家乡?”
徐哲欣然笑道,极为开心有人能分享他的记忆:“当然,我的家乡在西域以西,却并非塞北西域那般风冰气寒,我的祖辈很早就迁居到了那里,之后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离开,那里并不如江南这般水土养人,冬天干燥又极冷,夏天潮湿又极热,那可是最难熬的日子了,唯有春秋两季才让人感觉不是那么难受。”
“那里有一条长长的河流,我小时总喜欢拽着兄长沿河流而行,希望看看那水源的尽头是在何处,却总是走到一半便累的不行,直到如今,这个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而我们则毗邻河流耕作、驯养牲畜,没有阶级,没有剥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人人自得其乐。”
陆小凤赞道:“那真是一个犹如梦境的好地方。”
徐哲欣然接受了陆小凤的赞赏:“对,那是一个比美梦还要美好的好地方,你抬眸便能看到澄澈宁静的蓝天,你远望便能看到天际尽头的飞鸟,你可以在溪水中与鱼虾嬉戏,你也可以骑到牛羊马的头上唱起歌谣。”
“远处还有一处丛林,大约骑马也需要两个时辰,并不是太近,小时我们总喜欢瞒着大人跑到丛林里玩耍,也险些出过意外,我的兄长脸上有一道疤……”他的眼中生出几丝愧疚:“那疤痕就是当年为了从黑熊手下保护我而留下的,这件事我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不能释怀,他的左眼当时甚至险些就要瞎掉了,还好有擅长医术的族人医治,只是他却不肯去掉那条疤痕,说要用这条疤来警醒自己,不可以太宠爱小辈,也不能太自尊自大,任性妄为。”
对嘛,只讲自己算什么!有场景有家人有回忆还自带受伤鲜血py,附带习俗特殊的‘握手’礼节自成体系,具体度刷起来了,可信度也唰的一下就跟着飞起来啦!
徐哲并未理会陆小凤的反应,而是全心全意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他以中原来举例子,借此抬高家乡之美好。
“我的家乡自然不如中原繁华,但胜在那一望无际的地平天外,以及祖上传下来让我们隐居避世的命令……你也知道桃花源吧?”
陆小凤自然点头称是。
徐哲这一笑间竟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意味:“水流花放,路转风回。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世上的桃花源有两个,一个在每个人的心里,另一个便是我的家乡,纵然我们与世隔绝,却生活的宁静安稳,人情风土宛如世外之地,那份祥和,是在繁华迷眼的中原里怎样也找不到的。”
一分怀念,三分得意,六分骄傲,徐哲自得的挺了挺胸膛。
“岁暮天寒,魂销雪窖,你去过西域,自然也知道西域冰景可谓奇观难寻,而我的家乡也并不逊色,特别是日出与垂暮之时,那美丽震撼的景象可不是用文字就能描述出来的,你站在那里,便能感到天地的辽阔,自然的伟大,生命的神奇,以及自己的渺小——所谓一似桃源隐,将令过客迷,若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的家乡看看!你嘛,也就当来旅游一趟,不过我相信花满楼一定会喜欢我的家乡的。”
是啊,花满楼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能会不喜欢呢?
想象着那般景象,饶是陆小凤这般人物,也不禁心生向往。
徐哲明明从未说出“幸福”二字,他却觉得连空气中都溢满了幸福的味道。
他不禁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那西域以西看看,叫上七童一起,或者还可以叫上西门吹雪?按照徐哲描述的那番奇景,若真去一趟,想必能让西门的剑道及意境皆有所裨益吧。
唉,七童是他的朋友,西门吹雪也是他的朋友,但他知道七童必定不会喜欢西门吹雪的那身冷气、杀气、煞气,也不知道将来两人真的见面的那一天,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这么想着,却不妨陆小凤继续追问:“既然你的家乡是由你祖上移居后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那么那‘握手’的礼节又是怎么回事?”
徐哲从容不迫道:“听我的父亲说,最初那里也是有人的,只是那零星的村落极为落后,当时形势混乱,祖辈却早已预料到那般情景,在动乱开始的数月前便已准备举家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