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时对他犹如晴天霹雳,他怔楞在原地,同时也想到了腰间令牌代表的意义。
那是重玹替他安排的生路啊。
元衡身陷囹圄尚且能站在他身侧,自己却因为当初的疾言利语赌气,甚至忘了那时是月初之时。
难怪他会甘愿坠生世崖,他那时该有多绝望无助才会毅然决然的跳下去啊。
“若是我不赌气……我再细心些……这么多年,我只守过他一次……我宁愿当时也在魔域,哪怕和他一起入黄泉……”
他情绪不稳,说的话也断断续续没头没尾,修同听的云里雾里却依旧抚背安慰着他。
咸湿的泪水狰狞的布满脸颊,他勾着嘴角,“你瞧,如今元衡落了个殉主的好名声,我……是个懦夫。”
当时没敢回去看重玹,现在不敢去求一真相。
“修同……都怪我,我……就剩我一个人了。”
冬日的夜间没有蝉鸣,也没有萤火虫,有的只有一阵朔风呼啸,有的只有枯叶破碎。
*
魔域莺歌燕舞,张灯结彩,笙歌鼎沸得响彻云霄,满是一片欢愉虚伪。
不过那都无所谓,对于羡宁来说,高堂上的人对她才是最重要的。
她立在魔宫外,冲着有些醉的守门魔将问道:“我能进去吗。”
两人对酌之时听到一声寒冷的嗓音,顿时慌了一瞬,在看清来人是羡宁后恭敬的唤着,“尊……尊主。”
两人互相递眼色,不知该不该放羡宁进去。毕竟当时羡宁可是身陷敌营卧薪尝胆得让他们腹背受敌,这才导致魔域势力大损,甚至魔尊还……
“我说!”羡宁陡然拔高了嗓音,语气也更加森寒,“我能进去吗。”
“能能能。”
两人连连应声,将羡宁放了进去。
入目的两个通天魔柱已经损毁了一个了,是那日大战的战利。她循着熟悉的路朝着长明宫去,满地的花瓣铺就一方赤色地毯,鼻尖淡淡萦绕着香气,长明宫的光透过来,照亮了她的前路。
鼓乐齐鸣的声音传入耳畔,羡宁不禁止了步子。他现在这般开心,见到她大抵会失望吧。可是,她看着这满地的花瓣犹如大婚所用的红色氍毹,远处笙歌仿佛是大婚的贺曲。上一次大婚草率了事,她还借口喜爱红色婚服,这一次,仿佛是为他们的重逢庆贺。
她幻出一袭红裙,傲立枝头的梅花纹路大片的缀在裙摆,多片裙片重合,一颦一笑,一张一弛皆散发着仙气,衣裙华丽的当真像是婚服。
她踏着步伐,随着鼓点欢快的走过去。鼓声阵阵,愈来愈快,长明宫中央一群穿着纱裙的曼妙女子正踏着鼓点跳着绝美的舞蹈,那轻纱实在是单薄,甚至能看到躯体曼妙。
长明宫的各路妖魔皆搂着一个曼妙的少女饮酒取乐,时不时还散发出阵阵荒唐的笑声。重玹试探的挑着桌面的食物,数道精美菜肴他通通尝了个遍,见他吃的差不多,左右两侧的两个妖族少女急忙替他斟酒。
见魔尊对人间吃食甚为喜爱,有个胆大的妖上前恭维奉承,“若是魔尊喜欢吃,我立刻去那人间替魔尊寻几名膳夫来。”
庚爻刚想替重玹驳了这个谄媚的请求时,重玹淡淡点了点头,“最好找些精通肉食做法的,酒水也不错。”
“好,好,保准让魔尊满意。”
那妖急忙眉开眼笑,得意自己的机灵。而庚爻却在听到后旋即睁大了眼,这么多年来重玹从未显露出自己的半分爱好兴致,怎么今日……况且,他若是没记错的话,重玹只喝元衡酿的酒吧。
“在想什么。”
一声冰冷的嗓音传来打断了庚爻心底的狐疑,他笑了笑,“尊上喜好的珍馐美味自然会早早奉上。”
重玹逛了逛酒壶,醇香的酒水顺着瓶璧微晃,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罢了。”他将酒壶置在桌上,“不必寻酒了。”
不知怎的,再看向重玹时,庚爻竟在他的眼底看出了一丝悲伤。
他忽然想到殉主的元衡,猛然间嘲自己的多疑,疑心他的身份,当真是荒唐,这世间还没见过这种诡谲之事。
两旁的舞女看着重玹兴致不高,不敢上前,可安排这场宴席之人看着两人犹犹豫豫不由得上手推波助澜。
两人惊呼一声,瞬间跌进了重玹怀中,撞得重玹下巴一阵麻痛。
重玹还没来得及发火,殿门骤然被踹响,溺于酒色的妖魔纷纷亮出兵刃,寒光熠熠在殿内,照亮了这满殿荒唐。
那两个女子因为浑身酸软,根本站不起身,只能倚在重玹身上,而在羡宁的眼中,重玹是一副左拥右抱的欢愉。
她由夜幕走进,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魔尊大人好兴致啊。”
“大胆妖女,竟敢擅闯魔域,真是找死。”
羡宁一袭红衣神色又带着阴鸷,不免让人误了她的身份,如今她仙骨在身,早已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