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一个外男自然不方便去春熙堂,纵然老太太相请,纵然有了与梅茹的婚约,他也没过来。
听下人如此回报,梅茹方稍稍松去一口气。
重活一世,她根本没想再嫁傅铮,所以那些过往被梅茹埋得很深,她不去想,她还撮合二姐姐和傅铮,可如今梅茹就要嫁了,那些过往就变成一根根刺,不经意的便会探出尖尖,悄无声息的扎她一下。梅茹疼怕了。尤其现在,如果三人以这样的身份见面,又好像成了上辈子的重演,哪怕梅茹努力宽慰自己这两世是不同的,连傅铮都不一样了,但她还是会心灰意冷的厉害。
梅茹默默叹了一声。
不多时,定国公府来道喜的人便逐渐多起来。梅府今年有两桩大喜事,其中还出了一个正王妃,老太太的寿辰自然要办得愈发体面。而贺喜的那些人看梅茹的目光更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睛里头都透着光呢。那些人纷纷夸她生的好看,又有才学,是顶顶拔尖出挑的。
梅茹就那么听着,淡淡微笑。
她们这样恭维,无非是因为傅铮去年在战场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回来,延昌帝便一直对他照顾和补偿。傅铮得圣宠,她这个未来燕王府就跟着鸡犬升天。这些话梅茹前世听了不知多少,所以,她这世又沾傅铮的光了。
梅茹又叹了一声,只觉得累,偏偏老太太还一直拉着她,替她长脸。
贺府人到的时候梅茹终于见到了周素卿。元宵节过后,京城出了最大的两个消息,一个是梅茹与傅铮的婚事,另一个就是周素卿被污了名节,好好的亲事毁了,还得去东宫给太子做才人,虽然有个才人的品级,但说到底暂时也不过就是个有名分的侍妾罢了,因此周素卿很少出来。这会儿她独自站在最后面,原本温婉的眉眼低低垂着,在众人窸窸窣窣议论声中不说话。直到听到周围人对梅茹的恭维,她才冷冷抬头。
见梅茹被众星拱月,更被夸成了京城第一才女,还跟傅铮的名字相提并论,周素卿恨得手里帕子都快绞烂了。曾经那些人是如何恭维她的,她现在的心里就有多恨,恨不得直接撕碎了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她才落得这样的地步!周素卿强压下心头的火,仍不得不维持着温婉模样,她撇开脸,视线拂过不远处的梅蒨,冷冷一笑。
梅府原本一直是梅蒨受瞩目,现在却颠倒了。
周素卿走过去,轻轻笑道:“原先陪在老太太身边的一直都是蒨妹妹,没想到茹妹妹的福气是后来居上,竟成了这么好的一段姻缘。”
这话里带刺,梅蒨淡淡笑了笑,对周素卿道:“三妹妹一直是个有福气的,我比不上。”
在那个黑暗又痛苦的梦里,她突然就得知了那道劈人噩耗,她沿着甬道一路飞奔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人怀里紧紧抱着的人身上沁满了血,那散下的长发在风里摇摇晃晃,身子早就凉透了。见到她,他就那么冷冷望过来,一双眼猩红,又像是没看到她,只一言不发沉默的经过她。
他失了魂,他那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一个人,也会有痛苦和后悔的时候。
那个时候在梦魇里,梅蒨就知道,自己也应该死的。
那些血铺天盖地,一滴又一滴……她的心又跳的很快!梅蒨努力从那个梦魇敛起神思,她转头望着院子里头。二月料峭早春,枝条上已经抽出新芽。外面的人说孟府的老太太来了,她连忙迎了出去。
梅茹今日连脸都笑僵了,真是浑身累的慌。回了房,静琴拿出一张信笺,为难的看着梅茹,小声说:“姑娘,这……这是殿下让人送过来的。”
梅茹不悦,这傅铮真是越来越荒谬,她道:“赶紧拿去烧了吧。”若是被人瞧见,真是不知该传出什么话来。
静琴道:“殿下说是大爷的事,他今日不方便见姑娘,所以才写在信里头。”
对于大哥的事梅茹心里正疑惑呢,又一直纠结要不要去问傅铮,没想到他自己就想到了。梅茹愣了一愣,将那张信笺接过来。
将信笺展开,梅茹却是一滞。
傅铮不能再执笔,这信不知是他托谁写的,落笔非常干净,笔锋偏凌厉,但实在好看。梅茹粗粗看了一遍。在信里傅铮也只是含糊的说之前出了些事,所以京中大营的空缺没给梅湘,而是有了其他急用,又保证过些时日他再寻个机会,调梅湘回京,让她莫担心。既然傅铮这么应承下来,梅茹就没什么担心的。她又看了看这几行字,还是觉得好看,大气的不得了,也不知是谁有这个本事。
日子过得极快,春暖花开的三月,梅蒨与孟安成亲。
梅茹和萍姐儿都是伶牙俐齿最会说的,如今立在二姐姐的院子里,自然是要变着法的考孟安。孟安本身就是呆呆的性子,这会儿脸红通通的,根本说不过这姐儿俩。梅茹笑了。她今日是蜜合色的长褙子,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朝霞映雪,艳若桃李,彻底成了天底下最娇媚最诱人采撷的花儿,一时竟有不少人看痴了。
梅茹自觉尴尬。对面正好直直望过来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