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爸爸就不许我吃小熊软糖了。你应该回来的,奶奶今天说起你了,爷爷很难过的样子,爸爸说其实爷爷很后悔的,还说不许说出去……啊!(背景声音:吉米!你又乱接电话!)”他叫了一声,一阵杂音,另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士接起电话,“喂,喂,是伊莱吗?”像是不可置信,带着颤抖的哭腔。
听到这个声音,伊莱瞬间哽咽了,“妈妈……”
伊莱的话刚说了半句,电话那一边又换了一个人,一个低沉的威严的声音:“伊莱?”
伊莱沉默了片刻,不敢回答,挂掉了电话。
原本是因为难过寂寞所以打了这通电话,打完觉得更难过寂寞了。
街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又长又细,伊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向前倾斜身体,深呼吸,可还是难以压制住伤心苦楚,眼泪涌出来,他低下头,看到泪珠掉在地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来。
就在这时,一阵啜泣声传入伊莱的耳朵,就在他的身边,伊莱转过头,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长椅的另一端也哭的无比伤心,或者说,哭的比他还伤心。
伊莱于是问:“你哭什么啊?”
女孩把脸埋在手帕里,有些委屈地说:“我不能在妈妈面前哭,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还不行吗?”
伊莱:“你哭的我更难受了。我本来就很难受了。多好的圣诞节……我却被父亲赶出家门,有家不能回。。”
大抵是因为对方只是陌生人,女孩在悲伤的驱使下显得有点冲动,“你和你父亲的矛盾算什么?至少你父亲还活着,而我父亲被纳粹带走至今生死未卜呢。我还情愿可以和他吵架。”
“我还失去了学业,差点连工作都找不着,飘零在异乡。”
“你以为只有你孤苦伶仃吗?我也是和我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在伦敦,交了上个月的房租就不知道下个月的房租在哪,每个月我们都有三十天在工作,才能养活自己。”
伊莱一下子被这女孩揶揄地哭不出来了,他吸吸鼻涕,“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难。”
女孩像是爆发出来,哭着说:“不,这算什么苦的呢?这已经算是好日子了,至少吃得饱饭,你知道饿的全身水肿,可连土豆都没有,饿的啃食郁金香球茎的感觉吗?你知道被纳粹用枪指着干活的心情吗?你知道从德军逃出来一个人躲在废弃的地下室,害怕被抓回去,睡觉也不敢睡,听着飞机的轰炸声蜷缩了两个月才敢从地下爬出来的感受吗?”
伊莱:“……”同这女孩对比起来,伊莱忽然觉得,自己的伤心真的是不值得一提的,无论怎样,他家境优渥,即便在战时也没有饿过肚子,当然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炮火,更没有骨肉分离。他怕再刺激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手帕递过去,“对不起……”
女孩这时也冷静下来了,接过伊莱的手帕,并不客气地擦擦鼻涕,小声说:“是我要说对不起才是,我不该那么大声的。我刚才太难过了。”
“哦,不,不,是我不好,自怨自艾的,以为自己可怜。”伊莱赶紧说。
女孩这时终于朝伊莱转过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哭的脸蛋红扑扑的,“对不起,把你的手帕也弄脏了……”
伊莱看到她的脸就愣住了,像梦游般说:“没关系,一条手帕而已。不必还给我了。”
“真是对不起。”女孩还是很不好意思,掏出几个钱来塞给伊莱,“抱歉,我得回家了。”
伊莱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女孩是长得像奥黛丽·赫本啊,还是就是奥黛丽·赫本啊……
伊莱并没有困惑太久,几个剧团打算一起搞个特别的平安夜演出,合作的伦敦剧团同他们一起排练,伊莱得以免费观看了他们的表演。
欢快的音乐响起,一个穿着蓝色女仆装的少女首先出现在舞台上,她的身材苗条修长,容貌清新甜美……可惜她并无台词,手上举着报幕卡片,只是个报幕人员。可她依然满脸笑容。
伊莱有点傻眼了。背后正好有两个姑娘在忿忿不平地讨论奥黛丽:“啊,又是奥黛丽……那些男人为什么都盯着那个平胸女看?她平的像搓衣板,就算她脸蛋漂亮,我们也不丑啊,胸还比她大。”说完还挺了挺胸,显摆了下胸前的丰满。
“就是,又高又瘦,跟竹竿似的,没半点肉。跳舞动作僵硬,演戏也就马马虎虎,凭什么他们都注目着她,我实在想不通。”
姑娘们说着,注意到伊莱,“嘿,你,美国佬,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一直在看那个平胸女,你倒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我是英国人……”伊莱说。
“我是问你为什么只看着那个平胸女?”她非常不服气地说。
伊莱斟酌了下,只好回答:“欣赏一个姑娘,并不是以那种部位来决定的……”
胖姑娘非常不高兴,说完鄙夷地抛了一个白眼给伊莱,讥讽道:“哼,基佬!”
伊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