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颠簸崎岖的路上开了二十分钟。
迟意看着眼前火光冲天的居住区,扑面而来的寒风里都带着烧焦的气息。
耳机里传来厉景渊的声音:“谈判时尽量拖延时间,a队会暗中潜入,狙击手会找合适的狙击点。
不要答应程允淮一切有肢体接触的要求,保持距离,保持联络,等待下一步指示。”
“知道了。”
迟意裹紧了军绿色的大棉衣,走进了拉图家族。
从大门走到一号仓库的路上,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具尸体。
远不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所谓壮烈或隐晦。
染血的尸体手脚都以扭曲的形态铺着,人的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惊惧和绝望。
甚至有断肢还在燃烧。
风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迟意扫了一眼,脑中闪过顾淮州的脸。
顾淮州也见过这样地狱般的场景吗?
“基地那一战,比这里惨烈。”
耳机里传来厉景渊的声音。
迟意说:“我又没问。”
厉景渊笑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也曾经好几次把他从死人堆里拽出来,他上了战场,是不要命的。”
迟意不由得问:“图什么?”
厉景渊回答:“图个清静,他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回去才能睡个好觉,比知笙的心理治疗还管用。”
“到了。”
迟意淡淡一声,打断了厉景渊的话。
黑衣的男人拉开仓库大门,迟意走进狭长的通道,就知道,不会有好的狙击点的。
程允淮藏在最深处。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迟意转过最后一个弯,听到里面传来男人愉悦的声音。
“迟意?”
“是我。”
迟意走进去,昏黄的灯光下,只在图片上见过的释迦花如小山一般堆在空地上。
程允淮坐在地上抽烟,脸上有些脏污血迹,头发凌乱,衣服也破了。
平时打理的整洁的衬衫领口扯开,血染红了半个脖子。
“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才来?”
迟意走上前,问:“你受伤了吗?”
程允淮看了她一眼,笑了:“我以为你会先让我把烟掐了,免得一个火星,烧掉这些花。”
迟意说:“是想让你掐烟,但我觉得你未必会听,所以懒得多说这一句了。”
程允淮抽了口烟,苦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那你千里迢迢来干什么?
要不是你,厉景渊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
迟意看着程允淮狼狈的侧脸,昏暗的光打上去,显得面容更加柔和。
他看起来一向是个儒雅温柔的人。
“是,我也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既然你不信我,当初为什么跟我说香料的事情。
你不说,我也一辈子都找不到这里,这里就是你永远安全的退路了。”
程允淮说:“算计再多,也总有百密一疏,更何况我又不是机器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绷紧神经,这种失误在所难免。”
“是吗?”
迟意静静的看着程允淮。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
就算百密一疏,也不会是这么大的疏漏。
程允淮可以说漏任何事,但绝不会把自己逃生的唯一机会透漏给她这个可能翻脸的人。
他做这么多事,只不过是为了引她过来而已。
因为他笃定,他今晚走得了。
迟意突然问:“除了顾淮州,你还留了别的后手,是吗?”
程允淮只安静的抽烟,去不回答这个问题。
“是吗?”
迟意又问了一遍。
程允淮弹了弹烟灰,离释迦花只差一寸。
他抬眼,笑着看向迟意。
眼神却落在了迟意的耳朵上。
他知道她戴着耳机,随时等着厉景渊的人冲进来接应她,或杀了他。
迟意抿了抿唇,扯下了耳机,扔在地上。
一脚踩了上去。
程允淮轻笑出声,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你要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多好,我把你教的这么懂事,都舍不得杀你了。”
“你还做了什么?”
程允淮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轻佻:“你是最了解我的,你猜猜?”
迟意冷着脸,没做声。
脑中却在飞速旋转。
几秒钟后,她突然眸色冷厉:“陆桥吗?”
程允淮不由得感慨:“你看,你总是这么了解我,为什么不跟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