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摔到。”
是太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骑着马慢慢跟着车队走。。
“不用行礼。”他微笑着,难得带一点愁绪:“已不再王都,不必讲究太多。”
那感情好,我索性继续趴在马车窗上,维持之前姿势。太子看起来想自己静静,马车都不坐了,在这里骑马,可见心绪难平。。
就这么静默着走了一会,太子突然出声。
“刚才的场景小雨看了有何感想?”
哦,这个我会,上位者问有什么感想,绝不是想听你的意见,符合他心中的想法才是正确好回答。而且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但要拍,还要装作半懂不懂,憧憬崇拜的拍,要知道,我的应答可是历经了太后,圣人,皇后和贵妃的检验,谁听了都说好。当然,此种方法,仅限于年纪还小的人运用。
“嗯.......”我作认真思考状:“以前爹给我讲过,张载有《横渠语录》,说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虽然不懂,但是想必殿下所作所为是真正践行此言,实在是非常有风骨,看众位大人对您的推崇就知道了。”
“呵,在小雨眼中,我是这么有魄力的人吗。”太子轻笑:“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再有魄力,如今也只能作此寂寥之语了。”
这么颓唐的吗?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子,他当然还是那么清越卓绝,可是脸色苍白,眼睛也不似平日我们看惯的和煦笃定,仿佛水分多了些,竟然波光潋滟的,平添了一份脆弱。
说到底太子也很年轻啊,骤然失去了尊荣和父亲的爱,也是很迷茫的吧。
诶,天家斗法啊,诶,骨肉相残啊。
我稍微有点真心实意的说:“殿下不要自苦,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殿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没出路呢。”
“还有何出路?”太子是真的要在忧郁凄苦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我被父皇厌弃,被迫远走,还给了惠王封号,如此境地,现在是连蓁蓁的面都不敢见了。”
胡说八道!我姐姐才不会呢,不要总把问题推给女人。
“您可不要冤枉姐姐,她只有更关心心疼的道理,我们叶家不在乎这个,我姐姐尤其不在乎。”
“小雨在乎吗?”
“我也是叶家人啊。”
“是啊,你不记得了。”太子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我看着他骑在马上散发阴郁之气,心里老大不得劲。任谁看了往日意气风发的人落魄,都会心酸的。尤其是这人平时备受尊敬,高高在上,那可怜程度简直加倍,没办法再公事公办的对他。
“殿下,我知道惠这个字寓意很不好,但是,您得往积极的方面想。”
太子继续忧郁,不知道有没有腹诽我说正确的废话。
“您知道的名人典故一定比我多,多少人物开局都是破烂,最后不都扭转乾坤了吗?”
“现在也是您证明实力的大好时机啊。”
“您就证明给圣人看看。”我缓了口气:“您就让他看看,虽然被赐了屈辱的字,可您就是能凭聪明才智给这个字新的意义,惠王这个典故也才百年,等您成功了,以后各位大人论起来就会说,这个惠字,是取仁爱,聪敏之意,典出当朝惠王,用来做封号再好不过了。”
太子忧郁的笑了,说你还很有心得。
我再接再厉:“是啊,殿下,我都不用读典故,只看身边的人就知道了。就说姐姐吧,我姨娘说姐姐小时候没少有长舌妇说叶家蓁蓁幼年失恃,恐怕缺少教养,未来恐怕当不得儿媳。真是太可笑了!我姐姐都不理她们,就是一心当家理事,提高自身。到后面说起叶蓁蓁,谁不满口夸赞,争着抢着要娶回家!我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
太子稍微带点笑看我,我才惊觉,遭了,说的多了。
“当然了,那些人算什么?姐姐都没放在心上,都是我见识少才大惊小怪。姐姐可是一心扑在殿下身上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别人,你们夫妻一体,志同道合,共渡难关嘛!”
听见没,对我姐姐好一点!朝妻子撒气的失意男人最可悲了!
我酣畅淋漓的说完,意犹未尽的舒了口气,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天知道其实我是个话痨来着。
“有意思。”
太子若有所思的说:“ 顺境从儒,逆境崇道,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尊圣贤之说,落得罢黜下场,如今似乎该歌吟醉酒,佯狂玩世,可到底功名利禄之心不死,又不屑乞求,如今听小雨一席话,倒是视野开阔,只把父皇苛待看做无物就是了。”
你们父子俩不对付,拿我做什么借口!我可没说拿圣人当不存在!
看我瞪着他,太子清朗一笑:“你这孩子表面恭顺,内心跳脱,偏偏不知道怎么养成小心谨慎的性子,对自己姐夫也公事公办,让你说句家常话可不容易,看现在都敢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