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陡然听见这句话,陈英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只觉得身心疲惫,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些年她喜欢言昱安是不假,可她也不傻,言昱安这般操履端方的君子,又怎会为她而自毁清誉。
此刻说出这样引人误会的话,无非是拿来唬人罢了。
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营帐外,孙承光满是狐疑地看了言昱安一眼,低哼道,“言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卑职是个粗人,只晓得卑职当面求娶,英姑娘碍着身边暂无父母做主才未答应在下,足可见,言大人与她并无关系吧。”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开玩笑,“说起来,她最近倒是常和卑职待在一处呢。”
话里就含了他与陈英的关系不一般的意思。
言昱安没有说话,挡在营帐前却是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不一会儿,一个护卫便来到孙承光身后,低声说了句什么,孙承光皱了下眉,朝言昱安抱拳后转身离去。
言昱安见人走远了,沉声对护卫吩咐了句,“不可放旁人入内。”
不等护卫回话,言昱安接过一旁平康递上的汤药便进了营帐。昨夜营帐外侍候的人几乎都是一夜未合眼,个个都打起精神,备好汤药膳食随时听候差遣。
言昱安端着汤药刚一进来,就见到陈英正挣扎着要起来。他放下汤药快步走上前,扶住陈英的肩膀,把她向上一托。
这个举动,完全出乎陈英的意料,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却瘫软往前一扑,竟结结实实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抱着她的人,正是言昱安。
陈英这下彻底呆住了,她不可思议抬头看向言昱安,浑身僵直,更是不敢动一下。
言昱安知道她后背有伤,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脖颈,唇角不经意擦过她的耳际。
当温热的鼻息钻进她的耳窝,激得她一阵羞臊脸红后,他温柔地说,“醒来多久了?是不是听到方才外头说的话了?你将身世告诉孙承光,却闭口不提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是不是想等回到云州,便从此不再与我相见?此后你便有父兄相护,将来还能再寻一个好男人嫁了?”
他的声音低而沉磁,轻缓中带着说不清的恼意,清润如水的声线中也夹着一丝冰冷。
陈英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一时间心乱如麻,咬着唇沉默不语。
言昱安慢慢抬手,一下又一下轻抚她脑后长发,低垂的眼眸忽然有些暗淡,冲着怀中女子温柔地笑了笑。
“我说过会为你觅一个好夫婿,我说到就会做到。阿英,好好待在我身边吧,我不会食言的。”
陈英终于醒过神来,她仰起头,语气急切道,“倘若我不愿意呢?”
她双手撑在他胸膛上,猛然对上正垂眸看她的言昱安,那样黯淡的眼神里蓄满了愁楚,不由又低下了头。
陈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后,她推开面前的男子,手撑在床榻上,声音因虚弱而低哑,“我为什么要接受你替我安排的一切?你有父母祖母,还有日后要做你妻子的江家表妹,他们才是你真正该关心的人啊。”
她说到这里,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她忽然感觉很庆幸,庆幸自己曾跟言昱安学识字,这些年她读过不少书,多少也懂得些圣贤之道。
她明白了言昱安为何要科考入仕,正如当年孔子喟叹,“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
这世间但凡有点抱负雄心的男子,谁不渴望将来能站得更高,能将毕生才华奉与世人。便如他,寒窗苦读十载,怕是早已立鸿鹄之志,要谋社稷之兴。
正因如此她才会一直约束己心,从不敢逾越半步,不想成为言昱安人生仕途的绊脚石。
“我能给你最好的,只要你想要。”
“当真?”陈英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或许是后背有伤,笑容有些苦涩,“可是我想要的,未必能属于我啊。”
看到面前的男子沉默不语,陈英收敛了笑容,“我出身卑微,自知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言昱安捧着脸吻住了唇。
他的吻来得太过突然,却没有一丝鲁莽,而是格外轻柔和熟稔,像极了世间每一对情投意合的男女,然而,他们并不是。
“阿英,你可愿意跟了我?”
陈英只觉呼吸一滞,望见男子眼底涌动着挣扎的情绪,一脸认真地询问她。她有一瞬恍惚,脑中飞快思索着那句话,他说的是跟,而不是嫁啊。
她闭了闭眼,心中不是没有过动摇。好半晌,她瞥了眼一旁矮几上的汤药,然后看向言昱安,笑了出来,一如从前的温柔天真,“药再不喝,就该凉了。”
说着她便伸手端起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将汤药吞下。苦涩的药汁入腹,瞬间腾起一股反胃感,不等她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