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楚而婉转的哭声里,包含了太多感情。言昱安有一瞬恍惚,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搂住她,抬起手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后背。
陈英搂着他的腰,闭上双眼,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静了会儿,低声说,“你知道当年夫人为何要让我搬进世子院么?”
言昱安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的陈英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娓娓说着,“那日你病重昏迷了一天一夜,夫人让我跪在院中为你磕头祈福,后来府里来了个老道士非说我命硬,可为你挡煞消灾。”
听出她声音里的凄凉自嘲,言昱安收紧双臂,将她搂得又紧了些,“以后不会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这样简单的话语,陈英鼻尖泛起酸意,整个人也微微颤抖着。
她把脸埋在他颈间,喃喃地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至极的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不能,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可以扮成小厮,我跟厨娘学过做饭食,我还会拳脚功夫,我可以保护你。”
她急切地扬起脸,满眼乞求地看向他。
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言昱安垂眼避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问她,“阿英,你可想好了?”
他语气轻浅得好像在问她粥可温,茶可凉,可偏偏就是这样淡淡的语气,温柔的声音,奇异地令陈英安定下来。
她双眼一亮,慢慢地朝他绽开笑容,慎而重之地点点头。
绚烂的朝霞透窗照了进来,给她清艳的面容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粉,湿润的双眸晶莹璀璨,微翘的唇边弯出两道浅浅梨涡,即便是这样满脸泪痕,她也有一种如珠玉般清绝的光华。
言昱安合上双眼,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陈英回抱住他,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恍若身在梦中。
马车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仿佛游离于俗世外,她痴缠着他,他紧拥着她,就像浮云环绕着青山,相依相偎,不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缩在言昱安怀中的陈英终于冷静下来。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紧张地抬起头,有些不自在地望向言昱安,“我是偷偷出府的,走前只给姑姑留了封信,只说我是一个人回云州去寻找父兄下落……”
她咬着唇瓣,目光对上正静静看着她的言昱安。
对上晨光中,他那清澈深透的双眸,看清他眸中倒映出的自己,陈英心头蓦地一阵悸动,她的脸瞬间涨红,本能地推开他的胸膛,想要隔开些距离。
可刚退缩到车壁处,就听见一声忍痛的闷哼。
言昱安冷不防地被她推开,手臂撞到一旁的案几,他按住手臂,皱眉看向陈英,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又见她含羞带怯地望向自己,心里瞬间就明白几分,当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音。
两人皆是一愣,陈英暗自吐了口气,车内怪异的气氛瞬间散去。
言昱安转眼朝外看去,面色不觉凝重起来,他低声对陈英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下来,否则我就派人送你回京。”
陈英来不及多想,只晓得自己乖乖听话,就能和他同行去云州,便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
见她乖巧听话,言昱安牵起的唇角又往下压了压,撩开车帘径直下了马车。
不一会儿,外面马蹄声一止,坐在马车中的陈英,下意识地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这一眼,她就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一身石榴红罗裙的少女一手勒住缰绳,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着,有种不同于闺阁淑女的飒爽豪情,这一刻,她竟是情不自禁看呆住了。
来人正是那日半路上拦他们马车的女子,也是言昱安口中说的公主。
那天回去后她还打听过,这位公主封号嘉敏。难怪言昱安那日不愿跟她多说,的确是这位嘉敏公主的事迹太过惊世骇俗,甚至还有些难以启齿。
这位原本是大邺朝最尊贵的公主,却是自幼喜好美少年,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宦官都必须是精挑细选的美男子。可直到及笄之年,也始终未挑选出令她满意的驸马,婚事一拖再拖,如今更是仗着官家偏宠,宫外私设宅院,蓄养起美少年。
可转念一想,如她那般的天之骄女,自然是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争前恐后地给她奉上。据说那些美男子,多半都是她从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赎身搭救出来,再有的就是一些落魄少年,谋求富贵主动上门自荐入府。可即便是如此,她的风流名声仍旧传遍京城,更是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嘲讽鄙夷的谈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意做我的驸马?”
一个宛若莺啼的娇媚女声从马车外传来。
陈英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马车外那个颀长的身影。
言昱安沉着脸,他浓眉皱了皱,朝四周围拢的护卫吩咐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