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厅,走到二楼的包间,卡上门栓。
白炽灯里,红色的双人劣质沙发脏污斑驳,裂口处透出里面的海绵内禳。原也瞟一眼,眉心微紧,以往不甚在意的点在此刻变得格外碍眼。
女生刚要入座,他拉住她,卸下背包,从中抽出几张轻且薄的讲义,铺垫在上面:“坐。”
春早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清俊字迹,意外且拒绝:“不要,你对学习有没有点敬畏之心啊。”
原也干脆地答:“没有。”
春早:“……”
春早不语,将它们一张张拿起来,叠放整齐,不快道:“收回去。”
原也安静两秒,接走,揣回书包。
“我又不是豌豆公主。”春早一屁股坐下,倾身找下方的主机和开关。
身侧沙发塌陷,原也也落座到她外侧,而后好整以暇歪身,注意她茫无头绪的脑袋动来动去,不自觉发笑。
春早一无所获,猛回头,对上男生一言难尽的眼神。
“这机子在哪开啊。”
原也按一下显示器旁边的桌面外接电源,示范给她看:“豌豆公主,这边请。”
春早哑然,啪嗒摁开自己那台,然后套好头戴式耳机。
她滑着鼠标,熟悉了一会系统和程序,第一时间奔赴音乐软件,又打开4399小游戏,开始逐个挑拣换装,美甲,餐厅,养宠……之类的休闲游戏,画风不好看就叉掉,换下一个。
须臾,察觉到不对劲,春早眼一斜,发觉男生那台电脑的桌面还停留在开机后的初始界面,什么都没有打开,也没戴耳机。
他上身微微后倚,在观察她,要笑不笑。
“你玩你自己的行吗?”她瞬时脸烫。
原也点了点头:“好。”他象征性地打开之前常玩的FPS游戏,余光仍关注她。
“现在立刻马上。”
“嗯。”
“耳机也戴起来。”
“行。”
原也在她的逼视里,随意开了一把游戏。他将局内声音全部关闭,心不在焉地咯哒咯哒按键,切换着人物手里的武器,不一会就瞟向春早的屏幕和她被映得莹亮的侧脸。根本无心迎战,就在城市的房区里攀爬和乱跑,没一会,被其他玩家迎头击毙。
“啊!”同样偷瞄他的女生惊呼:“你死了?”
原也侧头:“嗯。”
“就死了?这么快?”她似乎难以置信:“这局结束了?”
“嗯。”
“总说别人菜,还以为你多厉害。”
“?”
个人技术惨遭质疑,原也一瞬被激起斗志,重开一轮,直跳死亡城。
他打开所有声效,专心听音辨位,展示自己超强的远程爆头和近距刚枪技术。
身边时而赞叹,时而惊乍的女声逐渐止息。
原也侧过头去,发现春早已将键盘推至屏幕下方,趴在桌边,阖上了眼皮,似已入眠。
屏幕里,本还奋力跑毒的人物乍停在黄石枯草间。
原也盯了会女生恬静的面庞,见她梦呓着缩紧肩胛,他忙用手背探了探她短袖下方裸露在外的胳膊。她的皮肤,在冷气肆意的网吧里凉得像冰。他看看自己,又左右找寻,最后猝然停住,停留在这个糟糕的环境里,这片糟糕的空气。一切都遭透了。
心底有个声音开始对他痛骂和叫嚣。
他的神思很快被吞没,被剖解,被束手无策的痛意席卷。
他高估了自己。
有抗衡的勇气,似乎不意味着有抗衡的能力。他本就是个无处可去的人,曾经心安理得的自由,在这一刻全部化为软梏。
只是一个夜晚,他都无法为她提供一个温暖舒适的港口。
但倘若回到那里,他的存在,又将让她如何自处。
原也,你好没用啊。
那种绝望到骨子里的冲击,几乎让他泫然。
几个小时前女人质问他的,面容和话语,反复浮现,一声一声,一遍一遍,犹言在耳。
担心惊扰春早,他只能靠细微而漫长的,一呼一吸,来镇压和缓冲这滂沱如骤雨般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恨。
耳机里人物死亡的哀嚎让原也回过神来,他小心地摘放下耳机。
光淌在少年静默的面孔上,他隐忍而烦躁,几次搓动头发。
最后,最后,不知枯坐多久,天色微明,原也右手曲拳。
骨骼都被挤压得轻微作响,他才似下定决定般,伸出手去,拍了两下旁边女生的肩膀。
春早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片刻反应过来自己身置何处,不禁喃问:“几点了?”
“天快亮了,”男生的脸倾靠过来,认真但温和:“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她惊恐地后退,眼底随即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