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询想,自己过去这二十年,可谓是春风得意。
儿时在宫中,谁若是惹了她一个不如意,看她不赏他个百八十仗,打他个屁股尿流。
那敢偷吃了自己果酥的太傅府小公子,她便派人直接剁了他的手指。
本殿下的东西,岂是他人随意能碰的?
后来她率兵出征亲手取了乌维单于的首级,平了那北边的战事回京,所到之处哪个不称赞她少年英雄,天之骄子。
哼,可笑,曾经唾手可得的皇位她都不屑一顾,世人的赞誉更是难以放入眼里。
而后,她便遇见了那个人。
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从此眼中便只有她。
既是上了心,动了情,既是本王喜欢的人,便管她是男是女!
百般讨好,万分宠溺,事事顺着她的意,真真将那人放在了心尖上。面对她,也能生生掩了这桀骜的脾性。得了她,可当自己是修尽了上辈子的福气。
她只以为自己与她是两情相悦,只以为这一辈子便可这般两人相守。
难道不是么?
她依旧记得前一夜的红鸾暖帐,前一夜的温言暖语,前一夜,那人恍惚还萦绕在自己耳边意乱情迷的低吟。
——却转瞬间,被已到身旁的脚步声打破。
高询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仍没有抬起眼来。
这一切,应当只是个梦而已吧。
“啧啧啧,我的好皇弟,这模样瞧上去可真是落魄地很哪。”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猛然出现在原本安静的狱中,仍显得犹为突兀。
“真想不到,盛气凌人为所欲为的三皇子,也会有这般低着头的时候呢。”
任凭身前人冷嘲热讽,高询始终垂着头,似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还在傲气什么?别忘了,如今你可是弑君杀兄企图篡位的谋反贼子!本王现在若想弄死你,不过于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弑君,杀兄。
高询霎时只觉自己脑中便炸开了一般——
那日端来的酒,本欲兄弟三人一同畅饮。
举杯,高询轻蔑高衡眼中的多疑,主动先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却没有注意,高彦眼中那满满的算计。
半晌,她便只觉浑身无力,难出一语。而身边高衡的模样,看上去亦是与自己相同,她整颗心“登”地便沉了下去——
还来不及反应,高彦却已从袖口掏出了一把刀。
那把金刀,自己的那把金刀,自己亲手交与白桑的那把金刀!
居然会在高彦的手中!
她顿时瞪大了眼,无法置信。
一向文弱的大皇子拿着刀狠狠刺向了高衡胸前,一连三刀,高衡终于倒于血泊之中。
她手心开始冒汗,再也端坐不住,已踉踉跄跄站起了身,脑中一片混乱,自己此刻必须尽快离开,必须尽快离开!
高彦在身后,又狠狠往他自己臂上割了一刀,便猛然扯住了高询的手,两人满手是血,双双跌坐在地。
手中鲜红的金刀掉在地上——
“来人哪!”
门外的人冲了进来,团团将自己围住。
她百口莫辩,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看周围侍卫纷纷拿着长/枪指向自己,活成了瓮中之鳖。
而后她听见身后有人高喊:
“晋王殿下弑君杀兄——”
她便总算明白了。
为何这些日子意外迭出,为何白桑望着自己的目光时常欲言又止,为何她从始至终都这般顺从于自己
高询有些想笑,却连苦笑都扯不出来。
“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么?”
她不想知道,根本不想知道!
高彦却已幽幽开了口,嘴角流露的浓浓笑意看在眼里愈发讽刺:
“你万分上心的晋王妃啊,便是当年下毒害死你父皇那名太医的女儿,本王来告诉你,她叫陆白桑!”
“当年陆太医府上满门抄斩,是本王好心救下了她,她为了报答本王,便答应——帮本王夺取皇位。”
高彦说着,便阴冷地笑了起来:
“这一切,可都是你那心上人想出的计划,本王有今天,你有今天,可都该好好感谢感谢她,呵呵呵呵”
高询动了动指尖,仍毫无反应。
这梦,为何这般的长,这般的痛苦呢
高彦话锋一转,却又哀叹起来:
“哎,不过,皇弟可是个痴情种呢,说不定为了她当真可以连这杀父仇人女儿的身份都不顾。”
“只可惜,你再痴情——”
“别说了。”
高询轻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带一丝力气,轻得低不可闻。
高彦仰头大笑,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