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谷内没有尸体,这支精锐应该是不慎被宋人围堵在谷内,被迫投降,所以才派出了自己的儿子,又将刘六符带上,前来交涉,准备通过外交手段,让对方将人放回来。
大不了就吃个瘪,服个软呗,等到人回来,狠狠责罚后,再翻脸不迟!
临行前萧慈氏奴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刘六符却如丧考妣,知道此次基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之前为了要回一批扣押的货物,都几经谈判,好说歹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才让对方高抬贵手,何况是一群侵边的辽人?
除非宋廷把狄进调走,亦或来一位臣子让这位年轻的经略相公靠边站,不然的话,对方肯定要大做文章!
果不其然,狄进闻言伸手招了招,待得帅司吏员上前后,下达命令:“去将各座烽燧的烽帅信报拿来,我要看一看,近来可有辽军入我境内,在边关迷路的了!”
“是!”
帅司吏员去了。
狄进又发出邀请:“远来是客,诸位请!”
众人一路进了大堂,侍从奉上茶水和点心,做足了迎客的礼仪,狄进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倒也言笑晏晏,杨怀敏依旧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打量着狄进,完全是看其眼色行事。
“宋廷的文臣,地位真高啊,武人和宦官,都要仰其鼻息!”
刘六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暗叹息。
宋朝的文臣尤其是这种三元魁首,当真是了不得,连内侍监军都要看他们的脸面,反观他在辽国也是进士出身,却活得像一条狗……
压抑的等待,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当茶重新续上,冒着腾腾热气,之前的吏员终于折返,捧着册子递上。
狄进接过,十分仔细地翻看了一遍,严谨地给予了回答:“很遗憾,根据我边关三十四处烽燧的烽帅信报,至少在今日之前,并没有发现任何迷路的辽军,要不诸位再去别处找一找?”
刘六符赶忙道:“狄经略,或许他们不是走的大道,行了小路,烽燧才会漏了,还望贵军能派人寻一寻,若是发现了人,助他们归军,萧将军必有答谢!”
狄进微笑:“萧将军的答谢,我其实已经收到了,昨日有一伙盗匪闯入境内,正是此前掳掠我代州百姓的那伙贼子,想来就是辽军扫荡,将他们逼了过来吧?”
“这……”
刘六符马上明白了,涩声道:“是!是我们逼过去的!不知这群盗匪现在何处?”
狄进道:“请刘军议放心,匪乱已经平息。”
“那真是可喜可贺!”
刘六符心头沉下,脸上反倒再度挤出笑容:“实不相瞒,这群盗匪在我辽地也作恶多端,依宋辽盟约,一旦缉拿越境的犯人,当交还本国,还望狄经略将盗匪交予我们!”
只要把人救回来,也顾不上是迷路的辽军,还是寇边的贼匪了,就让对方多多羞辱一番,谁叫那群辽兵不顶用,真的败了呢?
刘六符显然早已做好了退让的准备,但萧慈氏奴却很不满意,手掌一落,几乎是拍案而起,指了过来,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话。
听了那不容置疑,必须要将人交出来的命令之言,刘六符暗暗叫苦,刚要通过翻译缓和一下气氛,就听狄进用契丹话回道:“人,你们是带不走了,但可以抬走。”
萧慈氏奴怔住:“你说什么?”
刘六符的脸色彻底变了:“狄经略,我们不是此意,两国太平来之不易……”
“不必说了!随我来吧!”
狄进站起,举步朝外迈去,萧慈氏奴早已不耐烦,起身跟上。
走着走着,依旧是腥臭的血气率先扑面而来,为接下来要见到的画面起了铺垫,可即便如此,当众人来到寨中广场,当那一幕映入眼帘,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堆起来……真的堆起来了!”
杨怀敏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捏住大腿,将那声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刚刚还有些奇怪,狄进为什么要沏茶招待对方,人都杀光了,先礼后兵又有什么意义呢?
直到此时才明白,维持最基本的外交礼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争取时间。
争取堆京观的时间。
此时的广场上,已经没了扒尸体的士兵和民夫,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赤裸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垒成的一座小山。
实际上,相比起当年宋军北伐失败,被辽国堆起来的京观,这区区几百人的规模,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可依旧是残忍血腥,冲击性十足!
“呕!”
刘六符本就是文人,辽国科举考出来的进士,家世又不凡,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捂了捂胸口,终究没能忍得住,快步到了边上,发出干呕的声音。
“唔!”
萧慈氏奴的表现稍稍好一些,毕竟身为契丹贵族的他,还亲手打死过奴隶,见血的场面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