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狄进,你现在不信,来日必定后悔……别念了……别念了……苦海……苦海……苦海无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当悟净平和的念诵声再度响起,宝神奴起初怒骂,面容很快扭曲,最终重新对坐,神态安详。
狄进见状对着悟净合十致敬,走出牢房,就见三步开外,大荣复屹立,神态警惕。
显然他全程站在牢门外,谨防任何人接近,自己也不敢聆听里面的动静。
发现狄进神色如常地走出来,大荣复这才迎上,低声道:“公子,宝神奴交代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狄进道:“宝神奴确实交代了一些新的情报,只是真假愈发难辨,机宜司暂时毋须浪费精力在上面,宋夏战争才是头等要事!接下来宝神奴清醒之际,无论囔囔什么,记录禀告即可,不必调用人力!”
“是!”
听了吩咐,大荣复暗松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对宝神奴还是有些发怵的,这个人确实不是等闲之辈,稍有不慎就会被绕进去。
再加上机宜司如今已经不是草创阶段,毋须利用抓捕辽人谍探立功,反倒容易吃力不讨好,大荣复其实不愿意理会宝神奴,却又担心错失关键情报,患得患失,现在有了命令,倒是安心了。
狄进同样不是虚张声势,依旧是紧跟大局,分清主次。
宝神奴的话从来不能深信,自从他被抓进来,只听当年怎么残废的,都三个版本了,层层递进,还不见得是全部真相。
退一步说,哪怕宝神奴这次所言,没有谎言欺瞒,那也仅仅是从他自己的视角出发。
同样的事情,于有些人而言,是天大的秘密,不可承受的份量,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却只是小小的挑战,稍加处理的风波。
狄进从不妄自菲薄,他相信今时今日的自己,已然属于后者之列。
所以不必慌乱急切,按部就班即可。
不过有一点,宝神奴说得没错,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动应对的。
正如在并州时期,协助雷家抓到朱儿后,发现背后有蹊跷,自己似乎助纣为虐,或许会将错就错,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连皇城司都惹不起,但狄进既然决定科举入仕,就绝不会给未来的自己埋下隐患,而是主动弥补过错。
现在是同样的道理,既然宝神奴交代出了这些信息,他在对夏方略不变的前提下,也会顺带着调查,这個所谓的“组织”到底存在不存在,又是否真的与姐姐有关联?
所以离开机宜司后,狄进策马出了内城,往十里铺而去。
到了长风镖局的门前,看着自己亲题的匾额下,镖师和行商进进出出,他微微点头,由侧门走了进去。
“六郎?”
很快公孙二娘由前堂转回后院,见到这位居然亲自来了,立刻道:“并州杨文才已经派人去寻了,我再派一队人手?”
狄进点了点头:“有劳了!”
公孙二娘去安排完毕,折返回来,坐下后亲手奉了一杯茶,打量着他的神色:“六郎,不知还有何吩咐?”
狄进品了一口茶:“二娘子,我们也是老交情了,早在我初入京师,家姐就寻求过你的帮助吧?”
公孙二娘展颜笑道:“这是哪的话,以总镖头之能,那点小事自己也能办到,不过是多些时日罢了!”
不愧是长袖善舞的前忠义社副会首,狄进也不与她弯弯绕绕,直接道:“你与姐姐早就相识?可否说说以前之事?”
公孙二娘微怔:“六郎要知道什么?”
“你和姐姐是如何相识的?”
狄进语气平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涉及私密之事,就不必告诉我了!”
公孙二娘迟疑了一下,缓缓地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我在入忠义社前,于各地演舞卖艺,混口饭吃,后来得北漕帮之请,入了帮派……”
狄进道:“北漕帮?”
公孙二娘解释道:“南北漕运,南方由东南各路,乘纲船通过运河,运往京师,在其中讨日子的江湖人拉帮结派,共分十六路,被统称为南漕,内部争斗极多;”
“北漕运则主要是京师至河北大名一路,又有京师至山东一路,这两路经手的米粮财货,就远远不是江南可比了,倒是被北漕帮全部占下,内部也颇为团结,日子反倒比南漕好过许多,奴家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狄进聆听着:“实际上呢?”
公孙二娘冷冷地道:“实际上北漕帮为了全占漕运的好处,更加无恶不作,甚至还专门勾结燕云人,为契丹贵人私运国朝禁止售卖给辽人的货物,但凡有人察觉,就杀之灭口!”
狄进问道:“北漕帮邀请二娘子入会,又是为何?”
公孙二娘咬牙道:“当时河北的转运使是个好官,正在调查北漕帮的种种不法,我卖艺时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