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程断然道:“那赶紧让你的两个副手也来府上,只有这里最安全,给那些江湖人再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到一位宰执家中撒野!”
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如果发生在一个月前,岳封是会相信的,但就在这几日,京师里死了不少贵人,而且最初可都是从宅子里被掳走的。
这件事别的人或许不知内情,忠义社专门为贵人看家护院,还不清楚么……
吕府安全?呵!
当然,这话就没必要说,而两个副手,岳封估计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并不知多少内情,就算攀咬,也做不到实证,现在不能再去寻找,以防节外生枝!”
“好!”
吕程想了想,倒是被说服了:“那你先留在这里!放心,有相公护着,忠义社绝对倒不了了,你自己却不能入府牢受审,弄得威望尽失,那相公也管不了江湖人的心思!”
“多谢吕管事为我着想,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岳封赶忙躬身一礼,腰弯了下去。
“都是自己人,不必说这些话,你耐心在府上等着,用不了多久,忠义社困局自消!”吕程拍了拍他的胳膊,对着左右仆婢吩咐道:“你们服侍好岳会首,要当作贵客来对待!”
“是!”
自以为安抚住江湖子的吕程离开了,却没有发现岳封那垂下去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吕夷简的处境看来也不好!不然怎的对我这般客气?”
说实话,他之前确实盼着吕夷简的宰相之路不顺,或者即便成了宰相,后面再被整倒,让忠义社顺理成章地摆脱吕家的控制。
但不是这个危机关头。
现在他恨不得宰执队列里就吕夷简一个人,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轻描淡写之间,就能将忠义社的困境消弭于无形。
偏偏事情一件一件,都不遂人愿……
吕夷简日后倒不倒台不知道,现在这状况,显然是不妙了!
岳封在富贵气派的屋子里坐了下来,随口敷衍着仆婢的问候,眼中寒芒闪烁,默默握拳:“我十年的心血,绝不能让它沦为这些达官贵人争斗的牺牲品!”
……
“忠义社那边怎的又露马脚了?”
当吕程走入书房,禀告了情况,吕公弼听得满是烦躁,这按下葫芦又起瓢,简直没完没了!
吕夷简则稍稍皱了皱眉头,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忠义社规模甚大,衙门近来顾不上其他了!这个人你盯好,府上护卫多安排,别给他铤而走险的机会!”
吕程领命:“是!”
这种江湖势力,吕府当年扶持也没花多大力气,舍弃起来也不会有任何心痛,能在此次风波里起到分散精力,争取时间的作用,在吕夷简看来,已经足够。
至于杀人灭口的罪名攀扯到他的身上,这么说吧,如果此次风波无法解决,他必定离京外任,有没有忠义社这一环都一样,如果能平息,区区一个江湖会社,还能攀咬到宰相?
所以脑海中转了转,忠义社的死活就被吕夷简彻底抛开,转而关注更重要的问题:“各家都联络好了?名单齐全了?”
吕程也是来汇报这件事的,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册子:“好了!请相公过目!”
吕夷简接过翻看,发现上面记录的,正是“极乐净土”的组建者何万,和受他引诱进入“极乐净土”享乐的十九位京师贵人,具体的进入时间和次数。
这些人戴上傩面,是为了激发他们的兽性,让他们作恶时更无所顾忌,至于放浪形骸之后,会不经意间暴露身份,甚至主动透露身份,那也顾不上了。
所以不少人都知道除了自己外,至少还有谁谁谁。
但认得不全。
最详细的身份,只有何万那里有。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宅老管事碰头时,只有八家到场的原因,还有好几家心怀侥幸,希望根本没人知道自己。
直到武人勋贵先用杀人的方式,将事态推向极端化,吕府再联合其他三户子弟被害的人家,把人数彻底扩大化。
文武暗中疯狂对峙,之前缩头的也统统出现,被吕程统一到了张家园子的包间里,第一件事就是将案情的过程从对方的口中套出,将情况完整地记录下来。
吕夷简仔仔细细地将二十个人看了一遍,做到了心头有数,突然又萌生出一个念头:“老夫这是劳心劳力,先府衙一步,把案子给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