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刚过,晓月已经开始在望月楼忙活的热火朝天。洗菜,摘菜,切肉,擦桌子,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衣裳便被汗湿,黏在身上。
另一头,寿喜也开始到处找活干。
体力活他做不来,老板嫌他看着过于瘦弱。细致活儿一群女人都争不过来,更轮不着他这个大男人。
在街上晃悠了大半天,他才终于找到了个送海鲜的零时工做。
一天搬搬抗抗,东奔西跑下来,寿喜身上的汗臭味混合着海鲜的腥味,难闻至极。
晚上吃饭的时候,寿喜端着碗蹲着墙角,离贤姐和晓月老远。
“文哥过来一起吃啊!”
“小苏,过来坐。”
晓月和贤娘娘都叫他一起。
尽管如此,寿喜嘴上应着,但就是脚不挪地,被叫急了他干脆不管凉热,张大嘴几口把饭扒拉完。烫的龇牙咧嘴的站在墙根底下傻笑。
贤姐摇摇头一脸无奈,晓月见了心疼的悄悄抹眼泪。从前在宫里头,寿喜哥可是阖宫下人里头最讲究最爱干净的,每日有空必沐浴,得了赏就买香来焚。他曾经读过几年书,有些追求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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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除了热,其实很好过。院子里的大树能遮阴,种上两棵果苗瓜秧,夏天凑合着也就熬过去了。总之,只要小心谨慎,夏天基本都能平安过去。
秋天,比夏天还略好一些。农人有收成,菜场的菜也比其他时候相对便宜。天气凉快,适合干活。
秋天的时候,晓月不在望月楼干了。她辞了工,去有钱人家里做帮佣,包吃包住,工资月结,比之前的薪水高出一半。
“你知道他们干什么的吗?搞金融,写文章,他们住的地方,比宫里还华丽呢。也没见他们多出力,怎么就能挣那么多钱。”
放假的时候,晓月带着东家小姐给的东西回胡同里看娘娘和寿喜。贤娘娘正在午睡,她拉着寿喜在树底下小声说话。
“给,这是我给你买的香皂,还有给娘娘买的头油。”
一个普普通通的阴天午后,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关切彼此。
“冬天快来了,感觉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呢,去年这时候我还穿着短袖。”寿喜说完这话,缩缩脖子,打了个冷噤。
“我今儿走在街上,也觉得冷。最近外面乱,好多人在闹,警察抓着就打,你可得小心点。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贤姐可就没人照顾了。”晓月拢了拢衣服,颇有些担心道。距离他们出宫已经年余,日积月累,他们对彼此的称呼也都悄然发生着变化。
“我知道,跑腿儿的活我辞了,现在又开始卖糖葫芦了。上那些学校门口卖,生意还行。卖的时候还能顺便观察观察情况。”
“那就好。不过你还是得小心。我看这日子一天两天的是好不起来了,咱们还是留着命要紧。我从前睡觉都不踏实,老做噩梦,生怕睡太死听不见外面动静。现在去那些老爷家里做工,虽然好多人挤在一个屋里,但睡得却比从前还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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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娘娘眼看外面越来越乱,几个人的日子越过越穷,索性彻底死了其他念头,开始一心一意在老北京城过活。
起先她窝在这小房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看着两个孩子为了她艰难讨生活,也开始动起出门做工的心思。
她未进京城时,在家跟着母亲学女红,针线活做的很好,闲暇时,做过不少衣裳。思前想后的几番比较下来,裁缝铺里的工作她倒是可以去试试。
梳洗打扮以后,徐淑贤穿上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忐忑地走进了街上的李氏制衣铺,好在,一切顺利,自己被录用了。
这样一来,三个人都能挣钱,日子也好过些。
虽然外面兵荒马乱,但他们仨却坚定的想在这慌乱之中寻一片安身之所。
冬天的到来随着贤姐找到了工作,有了收入而变得比预料中好过些。不仅买炭火的钱有了,说不准还能沾光得件好衣裳过年。
这天下午,贤姐提前收工回家,正赶上下起暴雨,她没带伞,也不见黄包车,只好靠着墙根往回跑,大雨点像小石头似的砸在她身上,砸的她肩膀生疼。
终于跑进胡同拐角处快要到家的地方,贤姐松了口气,步子也不自觉放慢了。正喘气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婴儿的哭泣。
柴垛旁边有个被蓝布包着的婴儿,此刻正哭的奄奄一息,贤姐站那儿踌躇了会儿,终于还是把他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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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孩子是个男孩儿,跟着苏文姓,名字叫苏平顺。为了照顾他,晓月辞了工,换寿喜出去做工,在一家小饭馆里打杂做帮工。
苏平顺小名胖坨,除了那天被雨淋湿烧了几天。剩下的时候不是在吃就是在睡,块头一天比一天大。
整个冬天,他发芽一般疯长。短短几个月,身量就比原先足足长了一倍。
自打贤娘娘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