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忠站在窗子边,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张妈。
张妈虽然感觉到了窗外的两道目光,可是,看到是余忠之后,还是吓了一跳。
她发现,余忠的脸已然不是她印象中的脸庞。这么多年在余家朝夕相处,可,她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那张熟悉的脸庞。
猛然看见,难免引起一些过去的情愫。
回忆在还脑中,感觉距离他们是那样的近,可是,一扭头,无意中才发现,他们都老了,再也不是当年记忆中的那展平的脸庞,上面,早已经是沟壑满布,填上了岁月的沧桑。
“你在那里做什么?吓了我一跳。”饶是如此,张妈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活,一根钢针在几片棉布之间忙碌着。
“睡不着,到处看看。”余忠目光放在张妈手上,看样子,好像是在做婴儿的衣服,“你不是也没睡,这么晚了在忙碌什么?”
有一点,余忠就是厉害,后一刻能将前一刻的情绪隐匿于无形。
也是因为这样,张妈根本就发现不了余忠此次看似不经意路过的真正目的。
要说张妈,勤勤恳恳了一辈子,没有什么大智慧,只求安稳度日。平平顺顺一辈子,看着张婉婷嫁人
生孩子,足够了。
虽然,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不安分,可并没有太上心,只当她是一时迷了心窍,终有一天能清醒过来。
当然,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女儿能嫁的好。
怎么说余顾深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余顾深的品行,她非常满意。
但是,她更明白,这前提得余顾深自愿,不然,一切都是白费。这些日子了,张妈在看透了余顾深的心思之后,也断了以前那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只希望,张婉婷毕业了以后,能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过几年,给她生个外孙子抱。
张妈的人生也就圆满了。
“我在做一些小孩子的衣服。”
看着张妈那充满了慈爱的眼神,余忠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她是在为谁做这些。
然而,他却明知故问:“这要是给主人做,会不会太早了一点,主人到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呢!”
张妈忙碌着的手猛然顿了一下,生硬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主人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就算是他将来生了孩子,也不会看上我做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衣服。”
余忠安慰
道:“主人小时候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的衣服,他可不是穿着你给做的衣服长大的。”
余忠一句话,勾起了张妈和他的许多共同记忆。本来,他们以为已经太久远,在就尘封了的东西,一下子就回来了。
心中的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他们都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那种即使不用语言,就能让彼此感觉到的温馨,瞬间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主人还很小,自然不懂得嫌弃我做的衣服。现在不一样了,主人的衣服可不都是定制的,一件衣服都够我们这些人吃一辈子了。”
张妈心里,尊卑观念还是比较分明的,可,怎么就养出了张婉婷这样的女儿?
余忠话锋一转:“既然你心里明白,干吗还要费这种劲?”
要说张妈的手工,那真好的没的说,不然,从小就极为挑剔的余顾深,怎么可能愿意穿她做的衣服。
“我不是给主人做的。”张妈轻声喃着,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余忠趴在窗台上,朝里面使劲够了够,已经触到了那面部的柔软。
“婷婷马上毕业了,也老大不小了,终归有
一天是要嫁人的,我趁着现在眼睛还不花,把这些小衣服做出来,省的到时候来不及。”张妈说的这些,虽然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可并不是她最担忧的原因。
余忠一眼就看穿了张妈的心思,宽慰道:“你从小就爱胡思乱想,我们都还年轻,阎王爷不会收我们的。”
张妈猛然抬头看向余忠,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诧异。
不过很快,她就了然了。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用言语的表达,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人到了这把年龄,身边还有一个知己,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了。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还真不好说,万一那天要是突发疾病,我们或许就只能和阎王爷见面了。”张妈可没有余忠说的那么乐观。
最近,她的身体总会莫名奇妙的出现一些不舒服的症状,然而,到医院做了几次检查之后,身体的指标也正常。
越是这样,张妈越是担心。
他们这个年龄,猝死的人太多了。想来,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还是干脆将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再说。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也少留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