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偏巧这时,一名船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全无防备的段逸朗背后扎去。
沈星遥眼疾手快,当即上前一步,朝那名船工当胸踹了一脚。这一脚力道充沛,直踹得那名船工向后跌飞出去,径自撞断栏杆,一头栽入太湖水中,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别在这添乱……”沈星遥话到一半,便又是干呕,晕船之症越发严重。
一时之间,她看到眼前扑来的船工一个个都长了分身似的,混乱之中,不知挨了何人一掌,重重撞上身后木栏,顿时只觉一阵剧痛从背后传遍全身。
这一幕,被刚好赶到岸边的凌无非瞧见,他本欲向湖边的船家借条小舟,还没来得及交涉,便看见沈星遥被几名船工逼至栏杆断口处,身子一歪,向水中栽去。
凌无非眉心一紧,顾不及多想,立时跳下水,朝她游了过去。
沈星遥丝毫不懂水性,落水之后,本能挣扎了几下,身子便直直向下沉去。浑浑噩噩间,她正在心下感叹自己或将命不久矣,腰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拖住,身子很快便浮上了水面。
她一连咳嗽数声,呕出呛入喉咙的湖水,抬眼瞧清来人面目,却不由愣住:“你……”
凌无非不及解释,正欲向画舫上呼喊,让鼎云堂的随侍帮忙救人,抬眼却见船上情形早已混乱不堪——有人受伤落水、有人抱头鼠窜,根本没人有空料理这湖水中的动静。
“当心水下!”沈星遥见水中晃过一道黑影,刚说完这话,右足踝处便被人拉住,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船工忽地跃出水面,当头挥起竹蒿,劈头盖脸朝二人砸了下来。
凌无非不由分说,立刻护住沈星遥沉入水中。沈星遥亦全力蹬足,挣脱了那只不知从何处伸来握在她足踝的手,却也因此消耗了体力,气息不足,张口呛入湖水,意识又模糊了许多。
他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见她闭目晕厥,当下将她揽入怀中。然而就在这时,三个船工从不同方向朝二人游了过来。凌无非怀抱沈星遥,勉力腾出右手夺了一人手中长蒿,横扫向那三人。
水中虽有阻力,这一击也还是打中了其中二人。见那两名船工受伤下沉,凌无非暗自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怀中昏迷的沈星遥,这才想起她已被困在水中多时,犹疑再三,不得已俯下身去,以口相就,向她渡了口气。
沈星遥似乎隐隐有所觉察,却已无力推开。
凌无非忽觉身后又有人来,即刻回头推出手中长蒿将船工击退,拥着沈星遥,奋力游上水面。
沈星遥忽觉眼前变得一片光亮,意识却仍旧有些迷糊。
凌无非见她仍未清醒,一时慌了神,连忙唤道:“星遥!星遥!能听见我说话吗?千万别睡着,快醒醒!”
沈星遥听见他的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费了好大的劲,才挣扎着睁开双眼,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凌无非,却觉喉中苦水翻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纵使再不懂得世俗之事,也明确知晓,男女之间,这般肌肤相亲意味着什么。
“事从权宜,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凌无非连忙解释道。
沈星遥张了张口,却又摇头作罢,然而这时,她却看见水中再次浮起一团黑影,就在凌无非身后不远处,便忙拉了他一把。
凌无非这才觉察,即刻向旁闪避,却忽觉右腿外侧一阵剧痛,随后便见水面浮起鲜红的颜色,只得一咬牙,狠狠将那偷袭的船工踹下湖底深处。
“你受伤了!”沈星遥大惊。
凌无非瞥了一眼已飘远的画舫,见一支传信烟火正窜上天际,便即松了口气,拥过沈星遥肩头,道:“跟我来,别再回船上。”
“可他们不会有事吗?”沈星遥问道。
“那些人的目标是你,不是段家母子。”凌无非说完,强忍伤口剧痛,拥着她向数丈开外的湖心亭游去。因右腿受伤的缘故,他只觉得流动的湖水里好似长了刀子,一波接一波剐着他的伤口,令他每一寸前行都十分艰难。
游至亭前,他的脸色已开始微微泛白,却还是托举着沈星遥双臂,让她先爬上了漫水的台阶。沈星遥站稳脚步,回身拉了他一把,小心翼翼将他扶至亭内石桌旁坐下,自己则侧膝靠坐在离石凳最近的一级台阶上在怀中翻找一番,掏出白玉瓷瓶盛的金疮药。
这个时候,得了传信烟火通知的鼎云堂门人,也都到了湖边。一同跟来的还有徐菀,她在岸边张望了半天,才发现二人都在湖心亭中,可她虽不晕船,也与沈星遥一般不会游水,附近的船家又因为这湖上的打斗,纷纷划远,便只能在岸边跳起,远远向二人挥手。
“这下怎么办?”沈星遥一面将他伤口附近衣物撕开一道小口,敷上伤药,一面问道,“你受了伤,还能游回去吗?”
“倒不至于如此狼狈,”凌无非道,“段家是体面人,就算对此有所疑惑,也还不至于把事做绝。等收拾完那些船工,应当便会过来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