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寂静。
可是在每个人的耳朵里、脑海里,谢元的话却还在响着回音:
“……臣,是个女郎……是个女郎……”
皇帝整个人都懵了,前一刻他还怒气冲顶,恨不得将对面这个少年人给拉出去斩了,后一刻便硬生生地转成了震惊和疑惑。
饶是他半生征战,又是开国之君,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时也被谢元的话激的脑袋一片空白,半天都转不动。
“你……你再说一遍。”皇帝看着这个英气的少年,理解不成,便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臣是个女郎,陛下。”谢元又重复了一遍,像是从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透着轻松。
这个秘密揣得太久了,她不是沈留祯,说谎欺骗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有负担的事情。
年近五十的宋国皇帝,胡子已经花白,看着谢元目光闪烁,无意识地伸着一只手指着她,又是半天没有反应。
半伏在地上的怀真郡主扭头看着谢元,一脸被雷劈过了的呆滞模样。
此时她终于有了反应,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步步地走到了谢元的身边,瞳孔剧烈的晃动着,雪亮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谢元的模样和眼神。
谢元也仰起头来,坦然地与她对视。
怀真郡主突然委屈地嘴唇开始哆嗦,蹲下身,眼泪在杏眼中打转,恨恨地低吼道:
“你为了退婚,竟然连这种荒唐的话都说得出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谢元坦然地说:“我本来就不是……郡主,这是欺君之罪,我没有必要骗你。”
怀真郡主气疯了,整个人都在哆嗦,眼神中闪着倔强的恨意,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再说!我让你再说!”
说着就扬起了手来要扇谢元的耳光。
谢元的眉头一皱,再也忍受不了怀真郡主的胡闹,被捆的双手猛地一使劲,“啪”地一声轻响,绳索应声而断。
谢元瞬间抬手握住了怀真郡主挥到眼前的手腕,声音低沉冷厉:“郡主!士可杀不可辱!”
怀真郡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一边使劲儿地挣扎一边骂道:“你都说了你是个女郎,女郎算是什么狗屁的士,你放开!”
谢元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腕子,像是一把钳子一样牢固。她挣扎不动,于是便换了另一只手去扇,结果也被谢元抬手给抓住了。
谢元两只手禁锢着她,手臂上还缠着断掉的绳子,因为怀真郡主的疯狂挣扎,黄白色的绳子吊在她黑色的长衫衣袖上晃悠,竟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谢元一双颇具威势的丹凤眼中冒着怒火,心有不甘地高声说道:“女郎又如何?老天爷生我如此,我无可奈何。可是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辱!”
怀真郡主看着谢元眸光闪动,像是被吓到了。
“皇儿,够了,你过来。”宋国皇帝声音苍老的说,带着许多的疲惫。
怀真郡主这才作罢,谢元松了她,她便起身,拖着逶迤的华服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跪在他的脚下,委屈地仰着脸,小声地哭道:
“父皇,我不相信,你让人验身,他一定在说谎。”
宋国皇帝又看了眼谢元。
刚才怀真郡主在闹的时候,他才好好的观察了谢元的长相。
她因为年少,脸上的线条还带着柔和,可是浓眉凤目,行止俊朗,颇具英雄气概。
他心中明白女儿的意思:这么一个英挺又豪气的少年郎,放在男儿堆里都是万里无一的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女郎。可是……
“皇儿,哪有一个将领会拿着自己的性别开玩笑的,就没必要验了吧。”
“父皇……他……”怀真郡主着急地往后一指,内心慌急无措,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于是就又哭了起来。
皇帝的心情很低落。虽然刚刚他对着谢元那一顿训斥,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样子。
可是正因为他对谢元这个将才抱的希望太高了才会如此。
天知道他几年前信心满满的带着大军去打魏国,结果反倒被石余佛狸追到了长江边儿上,差点亡国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自从那以后,他老了,他怕了,他再也不敢有从前的那般自信,即便是得知石余佛狸死了的时候,他也因为当年的那惨烈的记忆而心生畏惧,迟迟不敢动兵。
不止是他一个人,全国上下自那以后士气低迷,不是能以一言以蔽之的锥心耻辱和憋屈。
可想而知,这就是为什么谢元的出现,让皇帝乃至全国臣民都极为振奋。
可是现在……他说他是个女郎?
皇帝的心情顿时崩了,有一种翻身的希望被人给掐灭了的绝望感。
要不是怀真郡主在旁边哭哭啼啼地惹得他心烦,估计他自己都能失落的掉泪。
过了一会儿,皇帝长长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