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很平静地回答说道:
“陛下,军情紧急,您知道咱们的军队一向反应神速,太武帝在时便如此,耽误不得,来不及放在朝堂上商议。”
一阵沉默……
“也是,军情要紧,只要能赢就是好的,朕相信族老的能力……下去吧。”乌雷像是无所谓了似的说了句。
合安听闻,神情中带着些得意直起身来,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沈留祯一眼,转身离开了。
大殿的门又被关上。乌雷站了起来,在大殿中左右踱着步子,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还拿我皇祖父举例?我皇祖父在时,你们敢瞒着他私自带兵吗?!”
沈留祯没有吭声,他知道乌雷此时在气头上,于是看着他走了好几个来回,看着气消了,才说道:
“现如今要紧的是,该如何破这个局面。像他这般私自调兵,若是不治罪,他赢了之后还要给他封赏,这军权恐怕就彻底的丢了。”
乌雷听了这话更是生气说道:
“朕如何不知道?!可如今如何破?若不是因为军队皆是我大魏的子民,朕真巴不得他这回败的一塌糊涂,回头朕好二罪并罚,贬了他们家的世袭王位!抄家!全家贬去北边打蠕蠕!”
沈留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之前倒是真的这么想得来着。正好对面领兵的有他爹还有阿元,他向对方卖个军情什么的一配合,那族老这回想赢都难。
不过听乌雷这个意思……像这种坑自己军队便宜旁人的事情,好像是有些太过了,他不会同意这个法子的。
嗯……也不符合君子之道。沈留祯心想。
沈留祯将这个主意扔到一边,叹了口气,说:“那如何治他这个罪呢……私自调兵。”
乌雷也跟着发愁,站在殿中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同样叹了口气说道:
“皇帝靠将才管理兵权,可是如今他们都是我皇祖父的亲信,却不是我的。那我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替我抢过这个权利来。可是……难啊,助我除掉宗爱一党的黄高将军倒是一片忠心,可是他不是族老军中之人,外调过去难以服众……可若是从族老麾下那些将领中找……都是他的人,找谁还不是一样?”
沈留祯眼睛攸地一亮,说道:“陛下,这倒是未必。但凡是人都懂得权衡利弊而后动。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还不见真章,族老,哦,穆合王爷手下坐拥五十万大军,又有这许多的鲜卑贵族隐隐以他马首是瞻,他们自然而然站在他的一方。但是倘若他这棵大树倒了,或者,被陛下的势头给压了下去,他们又会听谁的呢?”
乌雷听出了沈留祯的意思,侧过了半个身子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又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自古君臣博弈,博得便是人心,是服众。这是你经常提醒我的,这么这时候倒是忘了?若是族老没有大错,我如何治他的罪,如何让他倒?若是让大臣们觉得我残害忠良……朕这个皇帝还能当的下去吗?”
“他越过陛下私自调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沈留祯说。
“人家说了呀,因为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公心为上情有可原啊。”乌雷一摊手。
“陛下,我的意思是,先让他死,然后有的是罪名可以罗列出来不是么?之前他勾结宗爱,隐瞒太武帝被弑之罪,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只要这个罪名公布出来,谁还会说您处置不公?”
“他如今如日中天,这些罪名证据若是好找的话,朕岂会如此被动?早拿下他治罪了!”乌雷声音压得很低,提起这个事情就满腔的怒火,不由地愤怒地低吼。
沈留祯的声音倒是出奇的平静,他双手垂握在身前,一副和光同尘的温良模样,却说道:
“陛下,所以草民刚刚说了,先让他意外横死。人死了之后,树倒猢狲散,到时再将这些罪名公布出来,还愁没有证据?怕到时多的是人,趁着陛下治其罪的风口,朝着他的尸体踩上一脚。如此……贬了他家的王位,抄家,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乌雷震住了,看着沈留祯那张天真无害的认真模样,眼神晃动,过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竟然有些结巴了,问:
“你是说……你是说,让朕找刺客去,去暗杀他吗?万一若是被人知道了呢?万一若是失败了呢?”
沈留祯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对甜甜的酒窝,小声说道:“放心陛下,这个事情不用您操心,我去找,保管人不知鬼不觉的,漏不了馅儿。”
乌雷愣住了,没有动。
沈留祯见他还是不放心,说道:“若真是出了纰漏,也是我的事情,合安已经欺负了我好几年了。这事情连东宫的狗都知道。若是事发,那就是我这个老实人终于不堪其辱,准备玉石俱焚报复了,怪不得陛下头上。”
“哦……哦……”乌雷此时已经大受震撼,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