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老方,脸色在温暖的火光下都有些发白,尤其是谢元,听见他说这些,又想吐,可是她胃里连水都吐不出来了,只能用手背遮着嘴干呕……
老方看着她,和蔼地说:“你放心,这世上能狠下心吃人肉的毕竟是少数,你还是小啊,就这点事儿就成这样了?……几天没吃饭了?”
“从家里出来就没吃……两天了。”谢元虚弱地说。
“呦……真能抗。”长着横肉酒窝的伙长开了腔,“两天没吃饭,还能这么有劲儿,舞着长枪哗哗的,比一般人都强多了。”
“吃吧。”老方瞅了一眼她一直捏在手里的那半块饼,“愣子,给他拿个碗,舀点开水泡一泡,先少吃点。”老方使唤身旁十八岁的那个年轻人。
“怎么还是使唤我?不是说谁最小,谁就多干活么?现在他是最小的。”愣子一指谢元。
可是胳膊刚抬起来,就被老方给拍下去了,说:
“尊老爱幼你懂不懂?!跟个娃娃都要争,你十八了不是八岁了!赶紧去!”说罢还踢了他一脚。
叫愣子的年轻人有些不情愿的去了,从筐子里拿了个碗,舀了点热水规规矩矩地递给到了谢元的手上。
谢元觉得自己根本就吃不下,但是依旧接了过来,冲着愣子道了声谢。
这些人平常谁会把“谢”挂嘴边上?于是看着谢元的眼神都有些惊奇。
尤其是愣子,被谢的有些飘,傻乎乎地笑着,回来自己的位置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不管多么没文化,多么老粗的人,只要是人,就都会喜欢受人尊敬的感觉,更何况谢元一看就是个世家子弟,更是让人心里头舒坦。
于是都睁大了眼睛,一脸关怀地等着她吃下去。
谢元将饼子往那碗冒烟的水里沾了一下,干硬的一角开始在水里慢慢的变大,她忍着恶心的泪花,将泡软的一角填进了嘴里……刚咀嚼了三下,脑子里就又出现了那个画面了,然后就剧烈地呕了出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连她端在手里的水都泼出去一半。
老方将她的碗给拿了过来,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说:“乖乖了……这可咋整。”
伙长一直在一旁看着,撕咬了一口手里的干饼,冷笑着说:
“就这样还从军呢?!要我说,你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也比慢慢地饿死强。”
这话着实难听地扎人,可是这还没完,他直接将缠在腿上的一个匕首抽了出来,甩在了谢元的眼前,说:
“你赶紧选一个吧,要不痛快的抹脖子,要不就自己想办法吃下去,也省得拖累我们!”
其余的士兵看着虽然惊异,但是都没敢吭气,只有老方出声念叨:“你这……你这话可是有些过了……”
谢元看着地上闪着寒光的刀尖,死亡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是啊,这样下去必死无疑,还是备受折磨的死去。
她不能死。
于是咬了咬牙,将那饼子撕了一口,扔进了嘴里含着,伸手接过了老方手里的那碗水往嘴里一送,仰着脖子直接吞了下去。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她。
谢元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虚空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只烤地焦黑卷曲的手来。她胸膛鼓了一下,差点又要吐,但是紧闭了牙关,强迫自己对视着那只手。然后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这不算什么……这不算什么……
就这么默念了好几遍,逼着自己直视这种残忍,然后不停地给自己灌输不在乎的感觉。
终于……没有再吐出来了,虽然她依旧觉得恶心,但是至少她能忍得住。
“哎……对了,这就对了。”老方看她这样很高兴,胡子里那两根翘起的白毛在风中颤颤悠悠的,说,“娃有出息……忍过了就好了。”
伙长也露出了一点笑脸来,伸手一指,老方连忙将他那把匕首拾起来,递给了他,并夸道:
“哎呦,不愧是当官的,比我们强,是不是?”
“是是是……伙长威武!嘿嘿……”同一个伙里的人都附和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谢元也有些高兴,她看着这些人,突然就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可以在惨烈中“无动于衷”,还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轻松说笑了。
——只能强迫自己不在乎了,要不然,还怎么活呀……
晚上他们扎了帐篷睡觉,五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各自身上还混合着些血腥的臭味。
可是谢元却觉得异常的安心,她头上有个遮风避雨的顶子,身边是一群活人,再也不是自己守着三具尸体,强睁着眼睛看着未知的黑暗了。
又饿又困的两天之后,她终于能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第二天,谢元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荒芜人烟的黑暗中睡着了。
老方被谢元的动静给惊醒了,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