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未低下过头颅、没有叫任何人目睹其真颜的大怪物,挂在脑袋两边的耳朵突然幅度较大地晃了晃,紧接着它缓缓地做了个明显是躬身、垂首的动作。昏暗的烛光中,怪物的鳞片泛着森冷的血光,模糊的轮廓在此刻具象化,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它覆盖着绒毛的脑袋,和一对犹如倒悬宝剑般锋利的獠牙……耷拉的耳朵扫过爪边,一根大概和成年人胳膊一样长的绒毛,仿佛不经意碰到了杀猪匠的手指。它突然定格住不动了。
随后,方才消停了一瞬未再出现的黑裂空矿石开始淅沥沥的出现一一
浙沥沥的雨势逐渐从中雨转至大到暴雨,暴雨转至冰雹,伴随着"鸣"的哽咽声,声音听上去就像小狗拉响了犬吠警报,冰雹变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
铺天盖地的黑裂空矿石从天空"哗啦"地往下落,在场茫然的除了南扶光之外当然还有其他所有人……第一次有一种自己会被矿石砸到鼻青脸肿的矿工“哎哟“哎哟”叫着躲避,大喊:“这是怎么啦,大矿日都没有这架势!”
杀猪匠站在原地没动。
南扶光:“还站着不动?都说杀猪的身上带着煞气,你吓着孩子了!”
听闻指责,杀猪匠冲她投来无言一瞥。
小蘑菇:“是很喜欢的意思。它低头蹭他了。以前没有过的。”
南扶光…”
小蘑菇:“它没蹭过任何人。”
杀猪匠:“嗯。”
小蘑菇:“姐姐的情郎,它喜欢你。”
南扶光”
可是姐姐的情郎杀了很多猪一一
啊,不是?
一身杀气的屠夫真的会讨小动物喜欢?
还是小动物不会喜欢,但硕大无比的怪物会喜欢?这太抽象了。
世界终于癫成了她想象不到的模样。
那怪物大概是真的喜欢杀猪匠的。
就像是一条体型过于超标的宇宙小狗,以为自己还是茶杯犬,在锁链禁锢下它发出哼唧的声音,拼命地垂下头颅,试图去贴近站在它脚边还不日它一根脚指甲盖高的杀猪匠。
颈部弯曲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白色鳞片于火光中变得更加清晰,或者是太久没见光一一没有哪种小动物是可以不晒太阳也保持美貌的一一它的鳞片脱落得厉害,有些失去了光泽,翅膀上的羽毛有些根部甚至带着血迹……宇宙小狗的形状突然将恐惧感降低,南扶光正感慨它甚至有点可怜。
忽然只见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风,那怪物完全低下了透露,獠牙埋在了口口,现在它坐在地上,后脑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朝前。
【有一只眼睛,眼睛在它盖满了绒毛的后脑勺上。)南扶光想要叫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风吹开了那些肮脏的要打缕的绒毛,一只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一
最开始它是闭着的。
然后它睁开了。
缓缓睁开的兽眸是金色,就像是深海里最远古的乌贼或者是别的什么未知生物,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过所有的鲛油灯,几乎可以将大半个矿区的空地都包拢吞噬。哪怕隔着双面镜,好像也能被感染到的其所投下阴影中的割离感,黑暗中毛骨悚然、瞬间失去言语组织能力的压迫气氛扑面而来。
这感觉如此熟悉。
南扶光第一时间闭上了双眼。
哪怕此时此刻身在矿洞外,阳光下……
她也觉得浑身的血液在逆流,脑海中响起了不明含义的碎碎低语。
很快的她听见切实存在的骚动自双面镜那边传来,周遭仿佛陷入一片混乱,有什么人开始呐喊尖叫,铁锹与矿车碰撞,矿车狠狠摩擦在铁轨上"嘎吱"刺耳的声响一一她又听见了脚步声,是杀猪匠移动了。
双面镜中的景象在飞快掠过,杀猪匠大概是从采矿区的这一头跑到了那一头……
于是南扶光将看见了怪物的眼睛后突然彻底陷入疯狂的旷工们尽收眼底。
一个人毫不犹豫地嚷嚷着"我受够了”一头撞向身边的矿壁,脆弱的头颅像是一颗饱涨的西瓜四分五裂;两个人举起铁锹,互相干净利落地削掉了彼此的半个脑袋;
三个人如同最原始的野兽撕咬成了一团,其中一个毫不犹豫地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咬下对方脸上的肉,满下巴的血嘀嗒,他疯狂咀嚼间,被第三个人抠掉了眼球;四个人围绕着矿车唱起了没听过的歌,歌曲像是西岸某地的方言,有些陌生,他们看上去很高兴,手拉着手,直到其中一个人捧着另一个人的脑袋将那脑袋拧转一周,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高高扬起的唇角;
五个人正在疯狂抢夺一把不知道哪来的匕首,其中包括小蘑菇,他年纪小身手最灵活,抢了匕首后,双眼麻木地微笑起来,小孩嘟囔着"我终于回家了",从上往下,从胸膛至小腹,划开了自己的肚子,精准迅速,伴随着温热血液喷涌而出将黄色矿袍染成黑褐色,器脏伴随着白花花的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