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已经上任鄞县县令,也无意做谢家的门人后,谢举有些失望地派人送回了他。
他毕竟是乌衣巷的家主,就算一时为梁山伯惊艳,可他能用的人实在太多了,实在犯不着为了得到一个人毁了他的前程。
虽然在谢举看来,当一个下县的县令跟乌衣巷门人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前程。
这件事也让梁山伯在会稽郡彻底出名了一把,“连谢家都想收归门下的庶人”可不是一般人当得起的名声,就连马文才都赞叹梁山伯的好运气。
有这个名声在,等他上任以后,就算鄞县上下再怎么欺负他年少贫弱,也要好好斟酌斟酌,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于是就在三月初三这天,流水宴热热闹闹的开了,那一天会稽学馆里除了士族出身的学子以外其他人都来了,祝英台和梁山伯等人作为主角忙了个半死,梁山伯刚请的县吏们记录流水宴所耗物资和来往人员等杂务也是累了个半死。
除此之外,傅歧还把傅家部曲借了出来,加上学馆里派来主持秩序的学官,一起负责门户,以防有人浑水摸鱼进来。
这一番流水宴完,祝英台等人还没休息片刻,第二日便是宴请会稽学馆先生们和甲科同窗的日子。
祝英台是甲乙丙三科皆学的,学馆里的先生们都和她很熟悉,也很喜欢这个弟子,几乎都赏脸来了,只有贺革要陪从谢举,没有出席。
但贺革门下所有弟子都出了席,也给祝英台添了不少脸面。
傅歧自从“易先生”出现后就根本顾不得帮祝英台招呼别人了,几乎全程迷之微笑跟在先生们那几间屋子里乱转,让马文才忍不住叹气。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甲科同窗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几乎个个都想着法子想把他灌醉,偏偏马文才并不嗜酒,光是躲掉这些或善意或恶意的祝酒就已经焦头烂额。
也幸亏徐之敬事先准备了醒酒丸,梁山伯又比较警觉,中途派人给马文才的酒盅换了水,即便如此,哪怕喝下去这么多水,也足够让人不停去如厕了。
相比之下,大概是世人都以为祝英台请客的缘故,这东道主倒没有被人怎么灌,大家各自把酒欢言,和相熟的人推杯换盏,不像是来跟祝英台、梁山伯道贺的,倒更像是寻个由头出来放纵一把的。
酒过半盏,月上中天时,马文才差人请来的歌舞伎也到了,朝露楼中清歌曼舞,因为提前跟太守府报备过了,连宵禁都免了,这些难得放松的学子和先生们更是不愿离去。
不过也有例外。
“祝兄、徐兄、马兄,我实在不胜酒力……”
同样被灌得两颊泛红、脚步无力的褚向口齿不清地说。
“我,我得回,回去。”
褚向和梁山伯一样,都入了谢举的眼,这段时日更是每日都去谢举那里“受教”,学馆里早就有了传闻,说是褚家和谢家有旧,并举出了好几代之前互相联姻的例子。
在许多人眼里,天子门生里早就有了褚向一席之位,所以就跟灌马文才一般,褚向也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
褚向平时不饮酒,又不似马文才那么老练,更没有梁山伯这样的朋友打掩护,实实在在喝了不少酒,等徐之敬发现的时候,也只能用针灸保住他不伤了肝脏,解不了他的酒气。
所以等他一来向祝英台请辞,祝英台一看,吓了个半死,人喝酒能全身上下红成这样也很可怕,忙不迭的叫人扶他下楼,送他回学馆里去。
马文才那天从祝英台门外遇见黑衣人开始就一直关注着祝英台的院子,深夜时也吩咐值夜的风雨雷电注意隔壁的动静,这么多天来祝英台那里一点异动都没有,让马文才总感觉一丝不对劲。
他在会稽学馆里人手不够,没办法也兼顾褚向那边,他总觉得褚向有些让人难以放心,可又不敢打草惊蛇。
此时他见褚向要走,试探着要亲自送他回去,却被对方连连拒绝,执意让马文才派两个护卫送他走就够了。
徐之敬担心褚向出事,不肯让他跟马文才墨迹,强硬地将他送走了。
这一番推杯换盏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朝露楼里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祝英台和马文才几人商量着夜色已深,不好再返回学馆,便让家人去客店里包了不少上房,一来将没办法处理的烂醉同窗和先生们送去休息,二来他们自己也累的够呛方便休息。
如此一来,傅家、祝家和梁山伯的的人手都基本派出去了。祝英台要招呼没走的人,马文才和梁山伯、傅歧三人只能亲自站在门前,替祝英台一一送客。
就在此时,朝露楼外突然有人开始大喊着“有烟”。
马文才心中咯噔一下,跑出去两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夜色中,朝露楼的楼顶上黑烟四起,偏偏现在是晚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除了烟气,慢慢也有火光蔓延开来,这火竟不是从下面往上烧,而是从上面烧起来的!
“有人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