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里面病床上的李婷将外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血从下流下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股阴寒之气从泥泞地面上传来,顺着背脊,席卷全身,直至骨髓深处,冻得她每一根骨头都颤抖了起来。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刻,她真的害怕了,怕得四肢剧烈颤抖了起来。
医师的一句话“她没事了”把她的思绪从恐惧的边缘拉了回来,接下来是无尽的狂喜,她不会死,她还活着。
她根本不在意肚子里那团肉在与不在,不在对她来说更好,她根本就不想要。她也不知道那团肉到底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那对她来说是个负担和累赘,没有了更好。
然而,听到外面二叔的话后,她心里的狂喜被一盆冰水给彻底浇灭了,心里跟灌了铅似的沉重难过。她以后是无家可归了吗?没有人再关心她的死活了?她的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吗?她以后不会再有人娶了吗?
想到那些可能性,她浑身发冷犹如置身于冰窖中,被窝下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不可自抑的颤栗,巨大的黑暗绝望与恐惧铺天盖地朝她汹涌而来。
流产时钻心的冰寒,撕心裂肺的痛苦,死亡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她的心头,缩在被子里的圆滚滚的一团竟然抖得抽搐了。
进来例行检查的刘医师吓了一大跳,掀开被子给她检查过后,发现她眼神木然,满脸的冷汗,她自然已经猜到她这是被吓到
了,安慰了几句,又给她换了下药瓶,守在旁边照顾她。
等大家吃完东西后,李海棠将垃圾收拾好丢去了外面的垃圾箱,刚回到屋子里坐下,李国就黑着脸回来了。
“建国,怎么样了?”李远华看他那神色总觉得情况不太好。
李国在李涛旁边的板凳上坐下,也许是刚才跟那边沟通激动过头,声音还点沙哑,“她三舅邓文理答应稍后过来接她回去。”
李远华紧拧着的眉头松了下,继续问:“邓文芳呢?”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当妈的不来?
李国一副很不想提她的模样,声音冷得跟冰渣似的,“我刚才打电话给了建红,从她口中得知邓文芳又找了个男人,就是年初跟着去煮饭的那个建筑队的包工头。对方是个死了老婆的,留下了两个儿子,家里条件还不错,有栋两层五门的红砖屋。没扯结婚证就怀孕了,现在有六个月身孕,那男人的两个儿子死活不让她进门,那男人没得办法只得在外面租个小房子暂时供她住着。”
沉默了许久的李涛脸比李国还阴沉,手指关节掐得嘎吱嘎吱响,好不容易缓和几分是双眼又红了,这次不是眼泪,而是生生被气红的。
李海棠都不知道怎么去劝他了,有一个这样的妈,真是……她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这个贱女人就那么缺男人吗?真是走到哪被人嫌弃到哪,自己还丝毫不知悔改,脸皮真是厚到了极致。
“她自己现
在这个样子,没个落脚之地,哪里还会管李婷?听建红说,那个男人只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坚决不抚养李婷,而邓家也不想管她,这不就任由她在外面和那些小混混鬼混。”李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抚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的。
“那她亲生爸爸朱强呢?”这个建筑包工头不抚养李婷,李建刚能理解,自己家有两个儿子,如今又要添一个了,他肯定不会想要李婷这个养不熟的继女。
“建红说朱强下半年就从南方回来了,现在在捣腾些小孩子的衣服在那边卖,挣了点钱,过年之前去找他前妻复婚了,好像还没成。对于邓文芳和李婷母女俩,他理都不理,邓家也去找过他,他一分钱抚养费都不愿意给,态度很强硬。”李国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将了解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们。
“那李婷现在是个各家都不要的累赘了?”赵春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李建刚差点又想赏她一巴掌了,这个女人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嘛,李婷这个当事人还在里面病床上躺着呢,你叫她听着心里怎么想?
赵春花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紧咬着嘴巴,她不说话总行了吧?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李海棠在心里如此想着。李婷沦落到这种地步,几乎是邓文芳这个做妈的亲手造成,怨不得别人。
“哎,李婷的事情我们不管了,也管不了,让邓文理把她接
走吧,邓家人总不会让她饿死冻死在外面的。经过这件事,她总会有点转变,以后她自己的人生自己去走吧。”李建华看到大哥身心疲惫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李国“嗯”了一声,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他是不会再养着她了,他现在只想父子两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病床上平复下来的李婷听着外面的话,一颗心又酸又痛,眼泪如同决堤的江水滚滚而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