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他的教导下只用了几天就熟悉了法语。她明明还很年轻,不足二十岁,而他活过百年,也从未瞧清过她眼底的秘密。她像一本望不见尽头的神秘之书,吸引无数人想要翻阅,却只有极少人能读懂其中隐藏的答案。
这一年来,她无疑表现得十分出色,聪明且服从。一个再省心不过的继承者。她是莱斯特见过的最快适应吸血鬼生活和身份的人,最可贵的是她对杀戮似乎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这是最为难得的,除了天真无邪不懂世事的孩童,人类的情感总是有着两面性的,像她这样对死亡习以为常的实在不能说是多见。
而一路走来,莱斯特从未试图刻意掩盖过自己的身份,他的食谱里从来没有像路易那样加入过老鼠的血液。他只喝人血,尤其偏爱年轻女子的鲜血,而且每日必定会痛饮好几位女人的香甜血液。之所以二人从未暴露过身份引起追踪,则得益于她的黑暗天赋,幻境。
她能让每个对他们真实身份产生怀疑的人陷入她编织的迷梦里,认定一个虚幻的事实,而那个事实里并没有“吸血鬼”这个至关重要的词。
乔纳森·麦考利不是第一次邀请他们入住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他却是其中最有诚意的一个。
他很尊重塞拉。即便他在目睹过塞拉的真实容貌并坚定了爱慕之心后,他依然显得礼仪十足。他迁就兄妹二人奇特的生活习惯,陪伴他们共进晚餐——虽然莱斯特和塞拉到最后什么也没吃进去。他还是一个非常成熟且理智的男人,懂得情趣和适可而止,非常善于聊天和取悦他人。他和莱斯特是两种截然不同受欢迎的类型。
饭桌上,莱斯特一边百无聊赖地晃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一边谈论着昨晚自己遇到的几位“合乎心意”的漂亮小姐。他谈论对方就如同了如指掌,姓名家世和性格讲得头头是道。对于一个才来这里不过几天的新客而言乔纳森的确感到了很惊奇,塞拉已然习以为常。这是莱斯特生存法则之一,了解你将要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首先则是从最高贵的淑女们开始——当然,这是属于莱斯特的口味,她从未认同过这一点。
作为一个英俊且放浪不羁的吸血鬼,莱斯特总有着数不清的邀约要赶赴,包括今夜。当他陪同塞拉乔纳森用完餐后就礼仪十足地告别去赴宴了。而这恰巧随了乔纳森的心意——他邀请塞拉去剧院观看一出最近很有名的戏剧。只有他们二人。他可不想带上莱斯特那个闪亮亮的电灯泡。
据说那个剧团在巴黎剧院展出后引起了很强烈的反响,并进行了世界轮回演出,最近来到了新奥尔良展演。这个机会很难得,乔纳森想要博得美人欢心当然十分慷慨地购置了前排最佳票座邀请塞拉前去观赏。吸血鬼的生活很无聊,更何况他们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有一天的一半,恰巧那个剧团的演出时间也在深夜,于是她欣然答应了邀约。
她似乎是猜出了乔纳森的小心思。她并没有告诉莱斯特他们今夜的打算。在打扮得体之后,塞拉和乔纳森坐上了前去剧院的马车。
到剧院入座,在看到那奇特不似平常戏剧的布置,以及开场诡异阴森的气氛后,塞拉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出黑色幽默的悲剧。讲述的是关于吸血鬼,少女,战士以及死亡的故事。
旁白语气戏剧性的夸张。情节很简单,但对于这些抱着新奇心理前来观赏的人来说已然足够惊悚。就这个年代而言它的道具的确引人入胜。只可惜塞拉越看到后面,心思越不在讲述的戏剧之上。
她看向舞台上的目光渐渐变得奇异起来。
上面都是一张长完美的悲剧演员的脸,白色皮肤紧绷在细致白骨上,形销骨立的最后阶段,清透得神奇。
她看戏剧的机会并不多。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与众不同的人能找到平静,丑陋可以变得美丽,异常不受到回避,而是能得到欣赏,那个地方就是剧院。
她看着那群人神态夸张地扮演着悲喜剧的角色,看到最后,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好一番本色出演。
这居然是一群真正的吸血鬼,在大庭广众,在人类面前,大肆高调地演绎着吸血鬼的角色,而台下竟无一人能瞧得出来——除了同类。
乔纳森坐在一旁时不时观察塞拉的神色。发现她在看这样惊悚的戏剧时并没有像其他女士那样动辄惊呼尖叫或者干脆夸张地晕厥过去,而是一直非常镇定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嘴角甚至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他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愈发觉得她和那些女人与众不同了。
等到表演结束,演员谢幕,乔纳森和塞拉一同站起来鼓掌,然后一边探讨着剧情一边走出了剧院。
——这就是乔纳森眼里的一切。
而事实却是,塞拉并没有和他一同离开。而是等到所有人走完,除她以外一个也不剩。她孤零零地独自坐在台下,唯有台上一束白光照亮了一方角落。
很快,有人出现在了白光之下。
塞拉抬起头,望了过去。
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