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现在我已经不会再叫他陈同学了,人家帮你打了大半年的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说——我直接叫陈永仁。
“陈永仁!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永仁
今天是星期五,不是子君给我补习的日子,放了学回家,我知道通常这时候她都在隔壁赶稿子,虽然她说过她写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人也没关系,可我还是不想打扰她。
母亲笑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细心。”
我笑笑,没再说话。
的确,只要遇到她的事我就会不自觉地变得很细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我知道,但我不打算说出来。
母亲在厨房做饭,我顺手拿起今天的报纸,子君投稿的报纸我始终都会保留一份。
我拿起剪刀,正打算剪下子君的连载,随意地扫了一眼桌面上留下的社会版,跟着我看到了一则新闻。
也因为这则看似普通的新闻,我平凡无奇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新闻是这样说的:“警方就xx日于尖沙咀xx住宅单位内搜出的大批量毒品展开追查,昨日凌晨,多位涉嫌为油尖旺三合会组织核心人物的男子被带到警署协助调查,其中包括涉嫌为帮会话事人的五十一岁男子倪坤……”
报纸上印着倪坤被逮捕时的照片,他的容貌是这样的熟悉,熟悉得让我不得不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张旧照片。
我看了一眼厨房,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咚咚”地响着,母亲还在做饭。
悄悄地,飞快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从组合柜的抽屉里,记忆中的位置,我找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笑容灿烂地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身旁,两个人的脸上都涂着色彩,似乎刚从粤剧舞台上走下来。
母亲曾经是个粤剧迷,她跟我说过父亲是个粤剧导师,因为一次交通意外在我出世前死了。所以当我六岁时发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想,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可是现在,看着两张照片上那五官轮廓相似的脸庞,我很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
我,陈永仁,怎么会是一个黑社会老大的儿子?!
突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过了一小会,母亲从厨房出来,在客厅没看到我就走进来寻我的踪迹。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亲愣了愣,她看着我,半晌,否认,然后便把我推到外面,自己则把自己关进屋子里。
我木然地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没有再去追问母亲。
已经不需要再去询问了。
子君
陈永仁最近非常不对劲。好吧,这次是我自己发现的。
会发现这个问题很正常。
我这个人比较懒,又非常不想挤公车,要知道无论那个年代公车上都有趁机揩油的咸猪手,所以搬了家之后没多久就买了一辆自行车。
同样的问题,我这个人比较懒,跟陈永仁熟悉了之后往常早晨晚上都是他骑自行车送我回家,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走了?”我推着自行车,疑惑地望着似乎没睡好,脸上有着沉重黑眼圈的陈阿姨。
“是啊,他说最近要考试,所以打算早早去学校温习。”陈阿姨解释着,只是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僵硬。
“哦。”我点点头,没想太多,太多也想不明白,陈永仁那家伙不想说的事就算打死他你也别想从他嘴里翘出半个字来。
上学之后,奇怪的地方又出现了。
处在精力旺盛的年纪,篮球是全校上上下下男生女生都钟爱的运动。
男生们喜欢,因为可以耍帅,呃,不排除有真的喜爱篮球的孩子们。
女生们喜欢,因为可以看帅哥。
作为全校闻名的“打架小王子”,陈永仁同学也很喜欢这项运动。
我不太喜欢,一是不喜欢运动,二是对男生们没什么兴趣,你不能指望一个当过御姐的大萝莉热爱一堆排骨,不过我精神上支持,热爱运动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
为了表示支持,尽管我不喜欢,我还是会带着一两瓶水和毛巾什么的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看书,以前一边放着电视或者音乐一边工作,这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不良习惯。
诡异的是,同一天开始,陈永仁同学不再从我这里拿水和毛巾,这让早就觊觎他甚久的某些小女生兴奋不已。
下午放学,我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校门口陈同学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像没看见我一样绕道反方向去挤公车了。
天知道他跟我说过就算我搬来之前他也是每天步行上下学的,那样可以省下车马费——据说他的人生信条是省一点是一点。
我开始怀疑他是否发烧了。
永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