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说你没伤该多好,”严冬尽坐在自家大哥床榻边上发了半天傻,突然跟莫桑青冒出这么一句来:“秦王就该你去对付。”
莫桑青神情淡淡地说了句:“你如今还指望我带兵下江南?”
严冬尽又不说话,他大哥如今都不能下床,还提什么带兵下江南?他如今也只求他大哥的伤口不要再恶化,再像那天那样来一回,严冬尽头皮都都发麻。
莫桑青这时又喘息两声,他身体支撑不住,可腹部的伤口又让他无法久躺,只能坐着,但久坐之后,莫少将军又会感觉胸闷,后背的伤口也会生疼,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人就只能强自忍着。
严冬尽说:“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喊花伯父过来?”
“不用了,”莫桑青说:“你让我歇息一下。”
严冬尽起身给自家大哥倒了杯温水,喂莫桑青喝了半杯,也不敢再说话了,坐在床边上守着莫桑青。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屋里无人说话,窗外天色没有变化,屋里屋外的景色如旧,时间在这时候就会变得好似静止不前了。严冬尽正坐着发呆,就听莫桑青跟他说:“好了,我这里不用你陪了,你去忙吧
。”
严冬尽手头上要忙的事真的挺多,大军回关内之后,哪支兵马休整,哪只兵马要做随他下江南的准备,光这件事就够严冬尽要忙碌一段时日了,但这会儿严冬尽不敢离开,他大哥的气色看着比方才更糟糕了,这让他哪里敢走?
“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严冬尽小心翼翼地问。
“我为何要生气?”莫桑青说。
“我要对五殿下下手啊。”
莫桑青笑了起来,道:“我不是说过了,是人都有起坏心的时候,关键看你是怎么做的,能控制住自己的野心,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严冬尽不敢说他大哥说错了,想杀李袗,不正是他有了野心吗?
“你看,”莫桑青又说:“心有善念,也未必就不如杀伐果断吧?”
严冬尽没作声。
“再说,若是我们真要争天下,那五殿下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莫桑青低声道:“不过是个名头,要争天下,我们就已经不是李氏的臣子,那我们还要这个忠臣良将的名头做什么?复生,我们不是女子,不用做这等做了婊x还要立牌坊的事。”
莫桑青难得说粗话,却如当头棒喝一般,将严冬尽敲醒了,是啊,他们都造
反争天下了,他们还做什么李家的忠臣良将?有个忠臣良将的名头,他们辽东大将军府争天下的时候,就能少死几个将士?不用想,这也不是可能的事,那他在李袗的身上瞎操什么心?这不是扯吗?
“秦王最好不要害睿王爷的性命,”莫桑青说话的声音转冷,道:“否则,我绝不做忠臣。”
严冬尽喉咙哽滑一下。
“怎么?”莫桑青说:“又在想睿王爷还不如死了的好?”
严冬尽被自家大哥说得一惊,忙就摇头,可他在莫桑青面前老实惯了,摇头之后便又承认道:“我就是这么一想,我不会做害睿王爷的事的,我发誓!”
莫桑青抬手在严冬尽的心口点了一下。
“我心地好着呢,”严冬尽马上就大言不惭道。
莫桑青没接兄弟这话,他这兄弟待自己人是真好,待其他人就一言难尽了,“你折大哥说那话,不是他见识不如我,而是他出身折家,”莫少将军又教严冬尽道:“折家是归化而来的异族,他们是要在乎名声的,归化而来的异族,不光是在朝中,就算是在民间也是受排挤的,在河西他们折家称王,可出了河西,他们折家还不如一般的士绅
之家吃得开。”
“人做事啊,都是先要基于自身,再推及他人的,”莫桑青说:“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大公子的话,于他来说是无错的。”
严冬尽愣怔地听着,在认识折大公子之前,他从未接触过归化的异族,脑子里没这个概念,他自然也就想不了这么多,这里面的门道他自然也就不知道。
“折家的女儿都用做与河西的世家联姻,”莫桑青缓缓说道:“近些年还好,他们在河西站稳了脚跟,早些年,折家还做过将家中一位嫡出小姐嫁于八旬老翁为继室的事,那位折小姐当时芳龄不过十五。”
“什么?”严冬尽惊道。
“求生不易,”莫桑青道:“没有哪家的荣华富贵是大风吹来的,这一点复生你要谨记。”
严冬尽点头,这话他记下了。
“去了江南,你不要对大公子抱太大的希望,”莫桑青又小声道:“若是战事不利,大公子应该不会与你共苦,毕竟在成全朋友义气之前,他要先做折家大公子。”
“哥你的意思是?”
“你要多听他的意见,遇事多问问他,但若是战事于我们不利,到了危急之时,”莫桑青看着严冬尽道:“不管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