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在尸体上蹭干净血迹,爱惜的将乌黑的刀收到鞘里。
大约自己曾经有过濒死的经历,所以并没有太多所谓“第一次杀人时的不适感”。
刀划破对方颈动脉的时候,她出奇的冷静。
卡兰德曾经从背后握住她的手,纠正她动作时曾说:要稳住。刀不稳,是因为你内心无法战胜对“杀人”这件事的恐惧。如果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在战场上等待你的,只有死亡。你,想死吗?
不,她不想。
所以,她做到了。战胜自己,杀死别人。
“阿方、阿刘,”她用足尖踢了踢尸体,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下达命令,“搬到路边去,给车腾出路来。”
两名家丁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尸体拖到路边。被她救下的那户人家也过来几个家丁帮忙,很快便清出了道路。
“结、结束了吗?”黑胖子战战兢兢的从车里露出头。
不小心瞥见地上拖拽的血痕和草丛里露出的一只断臂,扒着车窗就:“呕~~~~~~~~”
邵棠:“……”妈的!
这一趟出门,邵棠对柯三和张好好常挂在嘴边的“现在世道不太平”这句话终于有了深刻的认识。
从下北塘到怀安,跟着纪南的队伍走,人彪马壮的,一路上根本没有不长眼的匪徒敢现身。在怀安府,好歹是高陈国四府之一,城南大营便驻扎着府兵,看上去也是一片锦绣繁华。所以邵棠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还蛮太平的。
直到出了怀安府,走了三日的路程之后,所谓的“不太平”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连着三天,遇着三拨匪徒。
第一拨,不过七八个流氓宵小,让邵棠揍跑了。
第二拨,有三四十人,手里的武器是锄头、木棒,顶好的也不过是镰刀和菜刀。个个面有菜色,骨瘦嶙峋,一看就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其中竟然还有两三个女人。邵棠以武力震慑之后,终究是不忍心,留了些银子和食物给他们。那一群人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有个女人还苦苦哀求邵棠买下自己的孩子。
最后邵棠落荒而逃。
今天这一拨,才真正让邵棠动了杀意。
二十多个壮汉,身强体壮,满脸油光,武器都是明晃晃的钢刀,刀上甚至还滴着血。一看就知道是职业土匪。
被打劫的是个探完亲回家的老乡绅。抢了人家的财物,砍死了几个家丁不说,还要侮辱人家的小姐。
恰逢邵棠一行路过。
为首的刀指着她喊道:“没你的事儿,钱财留下,饶你不死。”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眼睛闪着淫邪的光:“老大,看这货细皮嫩肉的,带回去也能当个娘们儿用。”
众贼轰然大笑,满嘴的污言秽语。
第一课,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要说废话。
邵棠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拔出了腰间的刀……
不知道杀到第几个人的时候,贼人吓破了胆,扔下刀跪地苦求饶命。
邵棠刀势微顿。
第二课,不要心软,对敌人的心软等同自杀。
乌黑的刀裹挟着千钧之力,将那人自肩颈处活活劈成两半。
血喷溅了满地。
回不去了……
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匪徒见势不好,转身狂奔。
邵棠眯了眯眼睛,乌黑的刀掷出,将最后一个人钉在了地上。
回不去了啊……
邵棠走过去,踩住尸体,拔出了自己的刀。
再回不去了啊……
她在尸体上蹭干净刀上的血迹。
过去的生活……
无忧无虑的,平安幸福的,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她站起身来,望着满地的血和尸体,面对着旁人震惊、狂喜、感激或敬畏的目光。
在这里,她要靠杀人保护自己……
这里……真的是别的世界啊……
“恩公……”简单包扎过的老乡绅在家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来,对着邵棠深深一揖。
邵棠忙将他扶住:“老人家不用多礼。”又问他伤势如何。
老头顿时老泪纵横:“若不是恩公,我祖孙性命难保啊……”说起众贼人,“这刘大虎一伙,向来盘踞在青牛山一带,想不到现在竟然连官道也敢劫了。向前六十里便是敝乡,不想在家门口遇到匪人,险些丢了身家性命……”
劫后余生,无限感慨。又唤了孙女过来拜谢恩公。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水嫩嫩的像朵娇花,看着邵棠的目光满满都是感激和……倾慕!
邵棠头皮发麻。
待老头问起恩公姓名,只含混说了姓邵,其他什么信息都没透露。把报官等事宜都托给老乡绅,然后顶着小姐幽怨的目光,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
“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