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晟艰难地道:“国公爷,国公夫人一向端庄大方,想必定能理解国公爷您的难处……”
“那是当然。”魏国公骄傲地昂起了头,“老夫的夫人就是天底下最端庄大方懂事体贴的,不仅面庞生得如仙女儿般,连拿菜刀和擀面杖追着老夫打的姿势,都跟九天上的神女下凡跳舞似的好看,揪着老夫耳朵吼老夫时,声音比那京城嗓子最柔美的歌姬都好听。”
阮靖晟嘴角抽了抽:……
“咳咳咳……”魏国公抓紧阮靖晟胳膊,不自然地道,“但是老夫这不是太久没回去了,一时近乡情怯吗。”
阮靖晟:……
魏国公警惕又严肃地瞥了一眼周围,才小声托付道:“你外祖母不会当着小辈的面,给老夫没脸的。每次她拿擀面杖追我,都是先让府里的小辈们先进屋的。老夫猜这次老夫一回去,魏国公府的小辈,也都会被她给打发出去的。所以小阮啊,到时候你一定要抓紧老夫的手,坚决不能与老夫分开才行,老夫的一条性命就在你手上了……”
阮靖晟:……
所以,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
魏国公府。
水榭。
因毗邻府中大湖,又地处少人的偏僻处,水榭空
气显得潮湿清凉。露湿的竹林绿叶轻轻招展,竹林旁两座不饰他物的二层竹楼,便是魏清荷的住处了。
正值上午时分,倾泻而下的灿烂阳光,照得被风吹皱的湖面波光粼粼如满布碎金。太阳影子叠印着远处妙峰山的倒影,颇是一番好景光。
魏清荷穿着墨黑曲裾,立在临湖的床边,聚精会神地对着一张画布作画。
忽然她住了笔。
凝视着画布上的半幅画,她冷声问着丫鬟:“残诗,这幅画比那副‘野渡无人舟自在’如何?”
残诗瞥了一眼。
魏清荷画的是窗外夏景,取景落笔色彩留白皆是上品,只是与那副‘野渡无人舟自在’相比,差了一整个意境……
她一时迟疑。
魏清荷已明白她的意思,面庞倏地狰狞变色,用力撕毁了那一幅画:“废品、都是废品!”
她内心是说不出的狂躁。
为什么。
为什么她画了这么多幅画,绞尽脑汁地苦苦练习这么久,都还比不过蒋明娇的随手之作?
她,竟真比不上蒋明娇吗?
她不服气。
尤其是现在……
“小姐……”残诗畏惧退后一步,待魏清荷平静后,才小心翼翼地道,“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但您真的
要在今晚偷偷离开吗?那画魂人可是高丽皇子。小姐若嫁了他,可就要去高丽的。”
魏清荷冷漠道:“去高丽也比随便嫁给一个乡野村夫得好。”
她内心又忍不住怨恨。
老话诚不欺她——‘患难间见真情’。
她在一个月前得知,魏国公夫人竟已在暗中相看人家了,打算将她随意找个人家嫁了。
蒋明娇抢了与她有年少情谊的武冠侯。这些人不仅不声不响不作声,还竟想让她与一村夫蹉跎一生。
好狠的心。
她父母一定是为救魏世子死的,否则魏世子夫妻为什么要收养她。既然他们欠她父母一条命,就该好好负责她的一生。
他们凭什么糟践她。
好在冥冥之中还有一条路。她是在偶然间得知,当初帮她在画坛扬名的画痴画魂人,竟是高丽国送到京城的质子。
因那一幅画,他对她的才华赞赏万分。
若是在平时,她是瞧不起这等不中用的小国皇子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魏国公府头顶悬着‘谋逆诛九族’的铡刀,她必须尽快为自己寻一条后路。
高丽皇子妃……也不算太辱没她。
所以半个月前,她用计与画魂人有了一夜鱼水之欢,并哭泣着
说自己只是被国公府厌弃,一时彷徨之下才做错了事。
画魂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画痴,且极其惜才,愿意为画道上的知己做任何事。
得知她的悲惨‘身世与境况’后,他没有多犹豫,答应娶她做侧妃。
只要她再拿出一副好画,打动画魂人,成为其正妃亦非难事。
“奴婢只是有些胆怯罢了。”残诗小心翼翼地道,“若是国公爷回来了,知道小姐您做的事,恐怕会失望的。”
在国公府大厦将颓时,高丽皇子当然是一条救命稻草。
但若国公府安然无恙,小姐的忤逆父母的无媒苟合,将会令她声名狼藉人人喊打。
“魏国公回来?”魏清荷再次展开一张画布,毫不在意地冷漠道,“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雪崩,若是能够回来,国公爷又怎么会等这么久。再者就算国公爷回来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