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丫鬟仆妇们都不赞同地皱眉。
二小姐还好……
可大小姐正值妙龄,不幸去世已足够令人扼腕,还要被祖母套一个‘短命鬼’的恶名。
实在令人太不忍了。
蒋安氏别开清冷面庞,不给太夫人一个眼神,拍着葛姨娘的手安慰。
太夫人是她姨母……
她不能不敬长辈,但也真厌恶这番话。
“母亲大抵是有酒了。”蒋侯爷瞥了眼蒋明娆,“娆儿,扶你们祖母去内间休息。”
蒋明娆恭敬屈膝:“是。”
“不必了。”不知是否上了年纪,太夫人愈发显了老态,八字纹深得如两把弯刀:“这院子我可不敢住,大觉寺的重明高僧说过,今年的我见不得晦气。”说罢瞥了眼蒋明婉的院子,从鼻孔中出了气,“我就是听娆儿的话过来看一看情况,略站一站便要走的。”
字字句句都在嫌蒋明婉早逝暴亡是晦气。
蒋安氏紧紧蹙眉。
姨母以前虽也不喜欢长房与二房,与成日信佛信道求长生,可也极在乎自己的体面。
遇上这种情况,她至多在屋子里骂几句短命鬼的话,打发一两个婆子来烧几张纸,便算是尽过心了。
亲自跑来死者院子里,当着丫
鬟仆妇们,嫌弃早亡孙女是短命鬼——姨母性子何时如此粗鄙了?
蒋明娆挽着太夫人胳膊,小声劝道:“祖母,我劝您过来是悼念大姐姐的,您怎么说那样的积口孽的话呢?您可别不能再说了,否则佛祖要怪罪您的。”
太夫人神情看似嫌蒋明娆烦,哼了一声后却果然没说了。
蒋侯爷与蒋安氏对视一眼,目光里皆是不动声色地担忧。
太夫人,竟似对四丫头言听计从了。
蒋明娆再哀戚地红着眼眶,挨个给人行礼:“听闻大姐姐骤然离世,我心中悲痛万分,便劝了祖母一同来看大姐姐最后一面。只是忘了祖母最近年纪大了,有些笃信神佛,给二伯二婶添麻烦了。”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合情合理。
但却不是蒋明娆真实目的。
她是特地劝太夫人走这一趟的。在路上时她旁敲侧击地,对太夫人说了许多话——譬如大姐姐年少早亡是命不好,蒋明娇天生反骨是讨债鬼,三姐姐是天煞孤星克死了家里所有人。
太夫人是府上地位最高的长辈。
只要太夫人说出这些话,三人的名声都将大打折扣,令人感到嫌恶恐惧并退避三舍。
这对她一点好处
都没有。
但蒋明娆却愿意做。
因为她就想要所有人倒霉,尤其是蒋明娇。她的命凭什么那么好,凭什么能生得那么好看,凭什么能有那么宠爱她的家人,凭什么能得到太后皇后宠爱,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好的夫婿……
她的心内盘桓着无数嫉妒的毒蛇。
至于同情蒋明婉的悲剧?
给父亲下毒杀了母亲时,她都没流一滴眼泪,又怎会多看这短命鬼一眼。
她心思漆黑恶毒,笑容却端顺柔和。
蒋侯爷蒋安氏不好意思与一个孩子计较,都点了一下头。
蒋明娇只似笑非笑不语。
蒋明娆却以为蒋明娇是怕了,害怕的咬紧了唇,一副被拒绝后很受伤,却仍选择原谅蒋明娇的模样。
心里却难掩畅快。
一向嚣张跋扈的蒋明娇居然吃瘪了。
这个表情足够她笑一年!
周围不少仆妇们也都有些不赞同地看蒋明娇。
四小姐好端端的道着歉,二小姐却只把人晾着,实在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忽然帘子被撞开。
乒里乓当一路响后,一只五彩大鹦鹉如箭似的横冲直撞,拍着翅膀飞了进来,一路撞歪勾散了太夫人和蒋明娆的发髻,用爪子狠狠忽了二人一脸,
才落在了蒋明娇肩膀上。
别看八宝块头小,飞起来时劲可着实不小。
太夫人的发髻被撞散了,步摇被撞落在地,发髻散乱蓬头垢发如同野兽。
蒋明娆眉心中间,更是被落了一团诡异的白色泪滴。
二人形容从未如此狼狈过,尤其四周还有无数丫鬟仆妇在。
太夫人是最好面子的,一时竟气得胸脯上下直喘,恶狠狠地盯着八宝,说不出一句话。
蒋明娆摸了一下那白色痕迹后,更是脸都绿了。
偏生八宝扭头看见二人后,还一蹦三尺高,惊天动地地叫了一声。
“妈耶,孙悟空和二郎神?”
尽管知道不合规矩,垂手侍立的丫鬟仆妇们中,还是传来了数声扑哧笑声。
这,也太形象了。
太夫人脸彻底黑了,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