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陈芳怔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刘寡妇小声道:“一个假货也好意思拿出来晃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皮!”
车小雨歉意道:“抱歉,我朋友说话比较直。不过夫人我好心多一句嘴,您可别生气。京城的恒源典当行在东山开了分行了。夫人您这镯子,还是拿去看看吧。”
恒源典当行除却可典当,还可鉴别金银真伪。
一股怒火腾地窜上张陈芳的天灵盖。
她差点破口大骂。
这可是家丁花十五两给她买的镯子!
她们居然说是假的!
她们绝对在嫉妒!
下一刻她却听见车小雨的解释。
“您这镯子是京城恒源祥的上一季的新品,单买要十五两银子一个,若成套买要一百两银子。仁心堂的沈小姐过生日时,严小姐送了一套给沈小姐。因为我们家大春儿很喜欢这镯子,沈小姐就把镯子借给大春儿顽过……”
“您若不时常光顾恒源祥,可能会不知道,恒源祥的东西在内侧都会专门刻着恒源祥的标志,和铸造镯子的匠人名字。”
……
如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张陈芳的怒火顷刻熄灭。
她背后开始发寒。
她几乎日日把玩这镯
子。
她非常确定,这镯子内侧并没有刻着字——无论是恒源祥的标志,或是匠人的名字,都没有。
她很想不信这一切。
但对面的女人说的太真了……
望见张陈芳脸色,车小雨叹了口气收了话。
刘寡妇嗤笑道:“恒源祥在京城可是老字号了,背靠着裕亲王。京城有头有脸的店都不敢仿制它的东西。只有那些最不入流的小店,才敢仗着没人知道做假货,价钱兴许还不到原价百分之一,人戴上去不到一天,那镯子上就掉黄漆……进去买的都清楚这些底细,就是想充面子糊弄人,还以为别人看不出……”
车小雨扯了一下刘寡妇。
刘寡妇嫌弃‘啧’了一声。
车小雨客气地说道:“我替您好好打听您姨娘,希望早点给您个好消息。”
然后二人一起转身离开。
她们可还要赶紧通知严小姐,这探子的形容打扮呢。
等二人一转身走远,张陈芳便满面胀得通红,如甩掉脏东西似的,三两五除二地将镯子剥下来,甩在了地上。
望着手腕上的一圈黄漆,她死死咬着唇,如被剥光般难堪。
这镯子居然真的是假的!
家丁口中花了十五两银子,特地买给她的镯
子,是假的!!
她刚才居然还将这假镯子特意炫耀了两三次。
只怕那两个人早就看出了究竟,都在心里憋着笑话着她的蠢和傻呢!
“走!”
“马上就走。”
火辣辣的难堪与丢脸,令张陈芳没办法再多呆一秒。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东山。
脚下生风走出许久后,她却察觉出不对劲。
回头一看,她带来的老妪,正追着那两名女人跑。
“两位等等。”
“敢问我能不能加入东山?我的年纪也不大,我还能干活,我也想自己养活自己。”
“哎,你们慢些走。”
“我跟你们说,那女人的官太太身份是假的。”
“你们东山才是真富贵。跟着你们才有出息……”
……
张陈芳的肺都快气炸了!
·
并非每一个人都如刘寡妇与车小雨般机警。
东山人实在太多,总有人会被圈套骗住。
尽管张陈芳的出征折戟沉沙了,御史们同样通过其他探子们,获得了他们想要的情报。
他们便迫不及待发难了。
金銮殿。
一个头发花白老臣正手持象牙笏,汇报着翰林院《大成帝国史》的进度。长达几千字的奏报,令人人都听得昏昏欲睡。
昭仁帝坐在龙椅上,
揉了揉头昏脑涨的太阳穴。
洪喜禄眼睛尖得很,眼瞅那官员终于说完了,忙走上前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今儿个朝会已有一个时辰。
众臣该汇报的都已说完,便皆垂头不语。
昭仁帝刚准备起身离开,官员队列最后冒出一个人。
“臣御史台监察御史周有明有奏报。”
周有明垂首拱手道:“臣要参文昌伯的三桩罪。”
话音落地。
不少官员皆扭头看周有明。
满京城谁不知道文昌伯救过小公主,深得陛下宠